看著那一行人的背影,陸念偏著頭低聲問阿薇:你怎么看
國公夫人是這么沉穩、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阿薇問。
怎么可能陸念哼笑了聲,國公夫人好顏面,她娘家沒倒之前到處橫著走,娘家倒了、沒連累上她,她老實了一年多又故態重萌。
仗著在皇太后跟前說得上話,張口閉口就是‘皇太后如何如何說’。
有一回她到定西侯府看母親被皇太后夸過的那副對聯,趾高氣揚的。
我是不怎么歡迎她,可誰叫她是來夸母親的呢,我就客客氣氣迎她,讓她當著岑氏的面、借皇太后的口對母親好好夸贊一番。
你看,國公夫人就是自說自話的一個人,就算岑氏是主家,但岑氏身份比她第一頭,她就不會有絲毫顧忌,想怎么說話就怎么說話。
章瑛不愧是她養大的,脾氣其實很像她,被懟臉了就生氣,被夸幾句就得意。
阿薇若有所思地道:夸她們母女感情好,她可一點兒都不得意。
是,陸念也看在眼中,按說我這夸得真情實感,往她臉上一個勁兒貼金了,她那腳下卻跟生根了似的,絲毫不飄起來。
善待庶女,甚至寵愛庶女,這可是好名聲!
再觀察觀察。陸念道。
另一廂。
安國公夫人母女兩人往往生殿去。
章瑛問:我怎么瞧著您不大高興
安國公夫人沒有正面回答,只道:剛才不是你不高興嗎
誰讓她一上來就尋我的事章瑛輕哼了聲,都說相由心生,您看她那五官神態,薄涼得很。
我就是想不通,就那么一逮到機會就要咬一口的狼崽子樣,岑瑯那蠢貨怎么會被她哄了去
明知陸念和岑家仇恨大了,岑瑯竟然還幫她!
你且看她那女兒,安國公夫人道,能拿捏得了郡王爺,又能把岑睦哄得做筏子還不自知,她會是什么善茬
章瑛嘀咕道:您總說她和郡王關系不簡單,我卻是沒有看出來,食客和酒肆東家,不就是這樣嘛。
安國公夫人沒有再說。
往生殿中,她看著兩個并排的牌位,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看那陸念,就想著這家里還是要有能扛事的子女,她那弟弟不頂事,但有她在,就有結果。
章瑛聞一愣,道:我們家中兩位兄長不也很好嗎
誰會嫌棄多子多孫安國公夫人的目光沉沉望著牌位,若是他們也都還在,不都能護著你
現在,哎!
你父親還總說振禮不肯續弦、也沒個子嗣,我說振禮成天操心振賢都來不及,把弟弟當兒子養似的,這兩天還得再替振賢教兒子。
大的小的都要管,他哪里還有空閑娶妻生子
章瑛樂得直笑:您怎么這般說二哥,他不是您寶貝兒子呀
我寶貝死他了!安國公夫人沒好氣地道,你們一個兩個的,我真是操不完的心!若都似振禮一般有能耐,我笑都笑死了!
章瑛挨了嫡母幾句嫌棄,也不覺得難受,只覺得親近。
安國公夫人又靜靜站了會兒,這才和章瑛一道從往生殿出來。
日頭曬得她目眩,她穩了穩神,才與身邊嬤嬤道:我們帶來的素點心,等下回去之后裝一盒出來,送去給定西侯府那對母女。
章瑛聞驚訝:怎么不是她們先送過來哪有我們上趕著去討好的道理
就是討好,安國公夫人嚴肅了幾分,與那兩人交個好,沒有壞處。
皇太后畢竟不在了。
那些體面,也都是老黃歷了。
上次她說得不順耳,叫長公主一通好懟,人家是長公主,她受這份氣也就受了,但再過個三五年,指不定又有別的原本不如她的人會欺到她頭上來。
安國公夫人這一輩子,年輕時到處得臉,到老了卻……
她受不了這種落差。
如果不想越老越難堪,眼下就只有退一步,忍一時之氣。
算是在長公主那兒得個補救吧。
況且,安國公夫人左看右看、前想后想,都覺得那余如薇不是善茬,這種厲害姑娘真拿捏住了郡王爺,長公主想來也是樂見其成。
那自家提前多同陸念母女接觸一番,總比那些喪門星、克親的話傳到她們耳朵里強。
章瑛卻是一肚子不解。
安國公夫人不肯細說,她也就作罷了。
午前,聞嬤嬤去齋堂取齋飯,提著食盒走在廊下,迎面就遇到了國公府的嬤嬤。
那嬤嬤堆著笑:自家做的素點心,國公夫人讓送來給你們姑夫人、表姑娘嘗嘗,聽說表姑娘擅廚,也不曉得能不能入得了眼。
哪里的話,聞嬤嬤笑瞇瞇地,可不要給我們姑娘戴高帽了,國公府廚房里的私點,外頭想嘗都嘗不著。
兩人客氣兩句。
聞嬤嬤提著兩個食盒回了廂房。
一見那盒點心,陸念挑了挑眉,樂了:我正琢磨著拿什么理由尋上門去,她竟然比我還積極她打得什么主意
枕頭都給了,不躺下睡一覺就太辜負了,阿薇拿了一塊嘗了,味道不錯。
……
幾場雨過,夏日到來。
沈臨毓踏進了廣客來。
翁娘子沖他行禮,又道:姑娘在廚房。
沈臨毓頷首,一面往后頭走,一面輕輕念了聲難得。
他差不多有半個多月沒有碰見過余姑娘了。
起先是余姑娘陪她母親去了莊子上小住,后來聽聞她們回京后住到了觀花胡同,許是身體不適,幾乎沒有在酒肆露面。
沈臨毓近些時日查周少傅被卷入巫蠱案的來龍去脈,也忙得厲害,偶爾幾次抽空過來都沒有碰著人。
但元敬卻給他帶了個新消息。
余姑娘母女去了幾次相國寺,和安國公夫人交談甚歡,后者還來了回廣客來。
這就叫沈臨毓詫異了。
雖說岑氏倒了,余姑娘母女大仇得報,前塵盡了,往后全是嶄新的生活,但這兩位可不是多么喜好結交關系的人,何況還是隔了一輩。
說得直白些,無利不起早才是他認識的余如薇。
沈臨毓很是好奇,余姑娘盯上安國公府的什么東西了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