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鏢局。
王慶虎剛走完一趟鏢,風(fēng)塵仆仆進了鏢局大門。
隨意應(yīng)付了幾句底下鏢師的問候,他往后院去找王大青。
兩人是一個鎮(zhèn)子來京中打拼的拜把子兄弟,王慶虎把鏢局從柳娘子手中奪過來后,掛在了自家一遠親名下,又讓王大青做了總鏢頭,自己只做鏢頭,算是避嫌。
因此,如今鏢局表面上管事的是王大青,背后指點的是王慶虎,而管賬的實則是王慶虎后頭娶的小媳婦方氏。
出去三個月,累死我了,王慶虎往大椅上一坐,道,算算還有差不多兩個月過年,年前我就不跑遠鏢了,最近生意怎么樣
王大青瞅他一眼,又瞅了一眼。
怎么回事被誰家搶生意了,還是被主顧為難了王慶虎問。
王大青起身往外頭瞥兩眼,見無人注意這頭,忙壓著聲道:大哥,就前陣子,侯府把柳氏母女兩人接回去了。
王慶虎瞪大了眼睛:真假
保真!王大青道,我聽人說許富德那小子在城里吃吃喝喝,衣裳沒補丁了,出手也闊綽了,還當他發(fā)了什么財,再使人一打聽,好家伙,連他都住上侯府大院了。我又去他們以前住那屋子問了,說是一輛富貴馬車來接的人。
王慶虎的臉色黑沉下來。
哥,王大青問道,這么說久娘真是那什么侯爺?shù)姆N
王慶虎沒正面回答,只道:早不接、晚不接,都二十年了把人接回去,什么意思
要我說,你和柳氏離了這么些年,各自婚嫁本就不相干了,久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輪不到大哥你操心,王大青拿胳膊輕輕撞了撞王慶虎,弟弟我就是擔(dān)心這鏢局,我們兩兄弟費了大把心血把名聲做起來,他們要是來搶……
搶個屁!王慶虎罵道,憑她柳氏的枕頭風(fēng)她要真能吹風(fēng),這鏢局現(xiàn)在還姓柳呢!
王大青聞笑了笑,沒有拆穿大哥的虛張聲勢。
別人不曉得,他王大青是知道的。
當初把柳氏母女趕出鏢局時,王慶虎最怕的就是定西侯出面。
那丟鏢的事做得再周全,衙門打點得再到位,他們也不過是平頭老百姓,和侯爺比不了。
若柳氏求去了侯府,那……
萬幸的是,柳氏老老實實認了虧,沒再生事。
王慶虎提心吊膽了一個多月,見一切太平,這才松快了。
也是。
讓王慶虎白養(yǎng)了這么多年女兒,柳氏哪有臉鬧。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柳氏現(xiàn)在進府了,成了侯門女眷。
大哥,王大青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那柳氏真來搶了……
王慶虎煩躁得揮開了王大青的胳膊:她給老子戴了那么多年綠帽子,老子還沒跟她算賬!我看她未必敢搶,老子光腳不怕穿鞋的,堂堂侯爺也不想被滿京城議論穿老子的破鞋!
王大青聳了聳肩,嘴角一撇露出個冷笑。
王慶虎嘴上說得厲害,心里還是虛著,大中午的坐都坐不住,想來想去,決定找許富德談一談。
另一廂,許富德剛領(lǐng)了命。
表姑娘交代得清清楚楚,讓他去做那先鋒兵。
許富德一張苦瓜臉險些哭出來。
轉(zhuǎn)交個鳳髓湯,小事一樁,但打上鏢局去,他細胳膊細腿。
他何德何能,能去撕了王慶虎的虎皮
可要是說不去……
表姑娘前回說得明明白白。
只要做得好,你就是我的小姨父,若做不了……
小姨還是小姨,小姨父掃地出門。
樓上雅間,阿薇和聞嬤嬤低聲商量著鏢局事情。
才坐了不到兩刻鐘,就聽得底下喧鬧起來,隱約聽見了鏢局、罵起來之類的詞。
聞嬤嬤去打聽了,回來道:似是許富德罵上門去了。
阿薇挑眉。
前腳才走,后腳便罵,聞嬤嬤遲疑道,看不出那許富德如此積極。
阿薇道:我們看看熱鬧去。
這一點上,兩人是誤會許富德了。
許富德根本沒有想好如何當那先鋒兵,在街上溜達著被一鏢師按住肩膀請去了鏢局里,王慶虎兇神惡煞地要讓他反水。
她們母女若想要鏢局,我建議你好好勸勸。
事情鬧大了,她們也沒臉,給定西侯惹了笑話,說不定就被趕出門了。
你小子也是走了狗屎運,上門給病秧子當牛馬,結(jié)果套上了金車架。
侯府只想要那兩母女,平白還得搭上你這么個添頭,八成想找機會踹了你。
我要是你,就給自己留條路,真被趕出來了還有個去處。
王慶虎一面勸,一面巴掌直往許富德背上拍。
許富德身板完全比不得他,挨了幾巴掌,險些要吐血。
暈頭轉(zhuǎn)向進鏢局,又暈頭轉(zhuǎn)向被送出來,西北風(fēng)刮得臉上挨刀子一樣的痛,也刮出了他骨子里的一些許血性。
他要跟王慶虎拼了!
安遠鏢局坐落在鬧市,左右商戶多。
許富德怒目瞪著匾額,啊啊大叫兩聲,驚動了人出來:王慶虎你這綠王八,搶了我岳母祖?zhèn)鞯溺S局,你還有臉威脅我
大喊大叫著,他沖進門去,抄起了墻邊擺放著的鏢師們操練的長棍,又沖出來對著那匾額哐哐砸去。
動靜這般大,鏢師們也紛紛沖出來,要抓住這惹事之人。
許富德麻溜地轉(zhuǎn)身跑了。
斜對角就是一家瓷器鋪子,他往人家柜面底下一鉆,嘴上罵個不停。
鏢師們傻了眼,進去抓人,萬一把瓷器碰著摔著,得賠錢。
瓷器鋪子的掌柜也傻眼了。
許富德把荷包塞給他:我砸的我賠,他們砸的他們賠,暫且就這一包銀子,不夠的我不賴賬。
掌柜的掂量了下荷包,又觀許富德那富貴人家才用的衣料,勉強忍了。
兩廂隔著鋪門對峙,王慶虎也趕了來,氣得吹胡子瞪眼。
許富德躲歸躲,嘴不停,不多時,被驚動出來的人都圍了上來。
誰讓這是一出好戲
都是有妻有子的,綠王八戳得人心突突。
又都是商戶人家,搶祖業(yè)簡直是令人發(fā)指!
一時間,有好事的甚至亂和稀泥,想讓許富德把來龍去脈講清楚。
王慶虎的臉面挨不住,上手要擒拿他:胡說八道!鏢局哪有祖?zhèn)鞯恼l能干誰做總鏢頭,都是外聘來的。
許富德往那掌柜的身后躲:那你說說,這鏢局的前身是不是廣源鏢局東家是不是姓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