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里,風清霖關掉網上的各種新聞,看向正在研究菜單的解揚,問道:“陶央真的會來?”
“會的。”解揚把菜單翻過一面,“陶央應該是這世界上最不想仇行病好的人,現在有一個阻止仇行病愈的機會擺在他眼前,這次機會還很可能是最后且唯一的一次機會,這么大的誘惑,哪怕明知道這多半是個陷阱,他也會忍不住過來確認一下真相。”
“那萬一他不來,或者派別人來……”
“有這個可能,但很低。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太多底牌,處于一種跑不掉,也躲不久的狀態。之前他為了仇行這個‘藝術品’的‘完美性’幾乎付出了一切,這關乎‘藝術品’是否失去‘藝術性’的最后一次機會,他不會假他人手。”
風清霖聽得直皺眉,看了看在病房門口和吳水說著什么的仇行,搖頭:“我總覺得不踏實。”
“說個更讓你不踏實的,陶央很可能已經混入醫院藏了起來。”
風清霖的聲音瞬間揚高:“什么?”
解揚擺手:“穩重一點。放心,他就算已經潛伏進來了,這幾天也不會瞎動作。他會在最好最穩的時機動手,也就是你舅舅手術的時候。”
風清霖很難冷靜:“小舅,你不怕嗎?”
“怕什么,這是你舅舅特地放水安排的,沒見你舅舅之前排查了小區、榮鼎、揚行的安全情況,就是沒排查這里嗎?防得越死陶央藏得越深,咱們總得留些破綻讓他冒頭。放心,不會有事的。”解揚勾了菜單上的幾個菜,把單子遞給風清霖,“選你自己愛吃的,別到時候說我和你舅舅虐待你。提前說清楚,年夜飯我和你舅舅要吃火鍋,你如果不愛吃火鍋,就多點幾個別的大菜。”
風清霖看看面前的菜單,又看看解揚淡定無比的表情,還是無法冷靜:“真的不會有事?”
解揚挑眉:“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舅舅,或者不相信警方?”
“……”不敢不相信。
風清霖伸手接過單子選菜。
“別選你舅舅只能看不能吃的。”
風清霖準備勾香辣烤羊排的手一頓,默默挪開,勾了道溫補的羊肉湯。
年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這三天都風平浪靜地過了。年關將至,蹲守在醫院門口的狗仔一天比一天少,醫院里也漸漸冷清。
終于,年二十九,外界傳聞的仇行手術這天到來。
吳水帶著保鏢把做手術的樓圍了個水泄不通,樓里也特地騰空,除了“做手術”必須的醫生護士外,其他人全部清走。這棟樓以外,醫院保安和作便衣打扮的警察散落在醫院各處,密集巡邏。
演戲演全套,上午八點,仇行換上病號服,被柯克曼推進了手術室。
解揚在手術室外的走廊長椅上坐下,靠墻閉上眼,慢慢鋪開異能把整個醫院覆蓋住,根據異能網里每個人身上可凈化程度的不同,將他們區分定位。
這種定位方法只能模糊定位出大家的動向,消耗也大,但總比沒有好。
時間安靜流走。
上午十點,醫院東南角突然起火。吳水趕來匯報,解揚睜開眼,沒有動,說道:“把火撲滅,繼續盯著這棟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幾分鐘后,醫院突然斷電,只有連接著備用電源的各個手術室依然亮著燈。
各處騷動,醫院緊急啟用備用電。
就在大家被起火斷電弄得各種忙亂時,異能網里突然有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選擇朝著這棟樓靠近。
解揚睜開眼。
來了。
他將異能鎖定住那幾個人,給吳水撥了個電話,囑咐了幾句。
沒過多久,那些人陸續到達這棟樓的各個出入口,和守在入口處的保鏢攀談糾纏起來。這些人里只有一個人避開了保鏢,來到一樓某處的病房窗戶外,停留一會后進入病房。
同一時間,解揚的手機響起,守在監控室里的何鈞打來電話。
“小老板,有人趁亂砸窗進了這棟樓,我已經通知吳水過去抓人了。”
解揚蹙了蹙眉,突然覺得有些不對,起身下樓。
他在大廳里成功和已經抓到人的吳水匯合。吳水把一個滿臉病容的中年男人揪到解揚面前,皺眉說道:“不是陶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解揚看向那個眼神閃躲,含著愧疚和心虛的男人,問道:“你是這家醫院的病人?”
男人低頭。
“陶央給了你多少錢?”
男人不敢看解揚,囁嚅著說道:“我只是想給我兒子留點錢……他還小,我不能一直拖累家庭。”
利用病人的絕望和對家人的虧欠,很好。
解揚又看向大廳外,問吳水:“之前放火斷電的人抓到了嗎?”
“你們不用抓了。”男人主動開口,頭越發低,“都是我和我的病友做的……那個人讓我帶句話給你。他說、說……”
“說什么?”
“解揚,你猜錯了。”
解揚看這個男人幾秒,收回一直鋪開的異能,朝吳水說道:“撤了吧,陶央不會來了。”說完轉身大步上樓。
幾分鐘后,仇行從手術室出來進入病房,問道:“怎么回事?”
解揚從思考中回神,看著仇行表情冷沉微帶焦急的樣子,將剛剛整理出的猜測在心里滾了滾,沒有說,搖頭:“沒事,陶央沒有自己出現罷了。他利用了一群在這個醫院住院的重癥病人,我覺得他應該是已經跑了。”
“沒有出現?”
“沒有,看來他對你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么執著。”
仇行深深皺眉,上前摸了摸解揚的頭,保證道:“我會抓到他的,一定。”說完用力抱了一下解揚,然后拿著手機轉身出了病房。
解揚目送仇行離開,之后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雙手。
亞當和他的飛鳥,雙翅折斷的鳥。
猜錯了。
解揚握緊雙手。
他確實猜錯了。或者說,陶央通過木周易傳遞給了他一個錯誤的信息。當時木周易說陶央為他和仇行定下的結局是一個病死,一個折斷雙翅痛苦一世。
但這應該是錯的,木周易把他們的結局說反了。陶央真正想要的,是他死去,然后得到希望又失去希望的仇行變得更加絕望,重新墜落深淵,痛苦地在世間煎熬。
陶央已經不滿足于仇行簡簡單單的病死,他想欣賞仇行更絕望的姿態。
如果說以前的陶央是想讓仇行身死,那現在的陶央,就是想看仇行心死。
一個升了級的變態。
但有個地方他肯定沒猜錯,那就是這是陶央可以掙扎的最后一次機會。如果陶央的目標是他,那明天各方人員來去的春節晚會舉辦地電視臺大樓,將是陶央對他下手的最好地點。
仇行再次進門,解揚斂神,朝著仇行看去,問道:“怎么樣?”
仇行搖頭:“都是病人在鬧事,陶央是通過他們的家屬聯系的他們,本人沒有出現。警方正在聚攏那些家屬,查他們和陶央的聯系經過。”
“那估計得查很久。”解揚起身靠近仇行,先撫平仇行的眉心,然后握住仇行的手,笑了笑,“走吧,回家吃年夜飯。”
“解揚。”
解揚拍拍仇行的肩膀:“別有壓力,也別急,我相信你會抓到他的。現在,我們該回家吃年夜飯了,我餓了。”
仇行看了解揚幾秒,伸臂抱住解揚,摸了摸他的后腦勺:“好,我們回家。”
……
當天晚上,解揚更新了一條微博。
解揚:不是二次手術,只是正常復查。復查結果很理想,仇行已經基本康復。
下面配著幾張照片。照片中仇行坐在餐桌邊,氣色紅潤,精神氣十足,哪里有重病手術的樣子。
擔心好多天的蟹粉終于放了心,外界的傳聞也很快散了。
年夜飯后解揚早早洗漱上床睡覺,為第二天的晚會表演養精蓄銳。
仇行陪著解揚早早上床,把解揚抱進懷里,低頭親一口:“我去接你。”
“好。你記得多穿點,我的節目十一點四十左右結束,出來應該差不多快十二點,那時候氣溫很低。而且我看天氣預報說明天晚上可能會下雪。”
“解揚。”
“嗯?”
“等抓到了陶央,我們好好去約次會,不帶保鏢的那種。”
解揚抬頭,看著仇行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的臉,笑了笑,仰頭親過去,應道:“好。”
明天應該就是徹底結束了。
這一晚解揚照例啃著異能核心里的那最后一個能量團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