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兵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丟下兩具尸體,連滾帶爬地四下尋找隱蔽物。還有一名負了傷的鬼子兵,在血泊中一邊翻滾著,一邊將三八槍子彈毫無目標的發射。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見證他的勇敢一般。
“哈哈哈哈哈——”駝背老軍師放聲大笑,嘴里低哼著的戲文,迅速轉為老生清唱:“我只有琴童人倆個,我是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你莫要胡思亂想心不定,你就來來來,請上城樓聽我撫琴......”(注2)紛亂的槍聲中,一曲清唱顯得格外刺耳。小軍曹西村惱羞成怒,三兩步沖到輕機槍手身邊,推開對方,親自朝石頭堆上進行火力壓制。其余鬼子兵也紛紛尋找射擊位置,拉動槍栓,將子彈不要錢般朝張松齡等人潑了過來。
平素嚴格至苛刻的訓練,令鬼子兵們迅速挽回了頹勢。才兩輪速射,張松齡等人就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但非常默契的是,從西村軍曹到普通下等兵,所有鬼子,都故意將槍口遠離駝背老軍師位置。他們要讓老家伙親眼看到,其麾下的中國士兵是如何被英勇的帝國武士一個接一個消滅干凈的。他們要在老家伙面前,殺死村中所有的人,讓老家伙到死后也要后悔,后悔他跟大日本帝國作對的莽撞行為。。
“酢谷君,該你有所表現了!”打了一會兒,見石頭堆后沒了動靜,西村小五郎停止火力壓制,端著輕機槍,貓腰向前跑了幾十步。來到一名姓酢谷的上等兵身后,輕輕推搡對方肩膀。
“嗨!”上等兵酢谷次郎干脆地答應一聲,端起三八大蓋槍,身先士卒,“呀吉…….”
崔土生迅速探出槍管,一槍打在了酢谷次郎的胸口。倒霉的次郎連招呼麾下士兵聲都沒來及完成,就仰面朝天倒了下去。汩汩黑血,淌在了中國肥沃的土地上。
“打,給我狠狠地打!”小軍曹西村差點被氣瘋了,再度扣動的輕機槍扳機,向石頭堆上來回掃射。
自從接到探索攻擊命令之后,這一個小分隊的鬼子兵,便是長驅直入,沿途根本沒受到過任何堅決抵抗。猛然間啃到了硬骨頭,牙酸之下,直氣得火冒三丈,一個個向瘋了般,瞄準石頭堆后的可疑目標,不停地扣動扳機。
張松齡和趙二子等人,也尋找機會,不斷向鬼子兵們射擊。但他們畢竟沒經過正規訓練,子彈圍著鬼子兵的腦袋飛,卻很難命中目標。“看我的!”有了剛才殺敵的經驗,崔土生自信滿滿,幾個滾翻,來到另外一支準備好的漢陽造前,抄起來,一點點從石頭堆后探出槍管。
“乒!”他沖著帶隊的鬼子軍曹開了一槍,卻沒能像剛才一樣命中目標。正準備低頭隱蔽,有顆子彈從側面飛來,在他的脖頸下濺起了一縷血花。
“啊!”崔土生放下槍,本能地去捂傷口。又幾顆罪惡的子彈飛了過來,將他的頭顱打了個粉碎。
鮮血和腦漿四濺,灑了趙二子滿手滿臉。被激怒了的趙二子推開崔土生的無頭遺體,竄到另外一座碎石堆后,抄起漢陽造,迅速扣動扳機。
上等兵桑原肩膀中槍,慘叫著爬倒。一名下等兵迅速跑過去,掏出繃帶,就地替他止血。崔老八看到機會,探出漢陽造,一槍將鬼子下等兵撂翻。一串輕機槍子彈呼嘯著掃過,將他和他身前的碎石頭,同時從石頭堆上推了下來。
“八叔!”從后山趕回的小五子大聲哭喊著,端起漢陽造,以站立的姿勢向鬼子射擊。鬼子的輕機槍迅速調轉槍口,吐出火舌。小五子的身體顫了顫,冒出幾點血花,緩緩栽倒。
“小鬼子,老子給你們拼了!”趙二子徹底急紅了眼,一把接一把地抄起漢陽造,瞄準輕機槍位置亂打。張松齡也再顧不得隱蔽,兩支駁殼槍同時探出石堆,連續扣動扳機。
小軍曹西村被亂槍打中了上臂,翻滾著從機槍旁退開。一名射手迅速補位,兩個點射,將趙二子打得倒飛起來,血灑長空。
張松齡的駁殼槍終于再次建功,連續兩顆子彈,都打在了機槍手身上,將對方直接送去見了天照大神。稍遠處,伍長太田得到了西村軍曹的默許,迅速拉動了擲彈筒的擊發皮帶。“嗖”擲彈筒專用的手榴彈呼嘯著掠過一百多米距離,正落在張松齡所藏身的碎石堆前。緊跟著,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漫天的黑霧夾著碎石塊和泥土,遮住了他的眼睛。
“只有我和琴童人兩個,我是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你不要胡思亂想心不定,你就來來來,進得城來聽我撫琴?!边@是他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聲音。
早已陷入戲中無法自拔的老軍師魏丁抹了把臉上的血,緩緩站起身,笑著走向蜂擁而來的鬼子兵。
他是諸葛亮,這輩子沒找到大耳朵劉玄德,卻不小心搶了趙子龍的差事,孤身殺進了重圍…….。這出戲,三國里沒有,現實中,卻被他唱得蕩氣回腸。
注1:軍曹,日本軍銜。相當于中士,可以承擔小隊副或者分隊長職務。
注2:出自京劇傳統曲目,空城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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