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馬賊們懷著滿腔悲憤跟上,喉嚨里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們先前太大意了,根本沒看到鬼子藏在隊伍中的機槍。而在如此多的輕機槍面前,大伙在騎術和士氣上的優(yōu)勢已經蕩然無存。繼續(xù)盲目進攻,非但搶不回逝者的遺骸,甚至將所有人都得填在鬼子陣前。
悍不畏死,不等于明知必死還要蠻干。他們還沒有傷筋動骨,還有給四當家張疙瘩等人報仇的希望。只要大伙能找出一個妥善辦法敲掉小鬼子的那幾挺輕機槍,就可以策馬沖過去,將所有鬼子、偽軍和蒙古奴才,砍成一堆堆碎肉。
仿佛自己也知道剛才的舉動卑鄙無恥,在馬賊們倉皇后退的時候,藤田純二并沒有驅動全軍趁勢掩殺。而是主動停止了機槍的掃射,靜靜地目送對手走出了射程之外。待黑胡子的人馬在山丘上站穩(wěn)腳跟之后,又沖著閻福泉交待了幾句,用目光逼迫著他再度上前交涉。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閻福泉在肚子里把藤田純二的祖宗八代都翻出來了,帶著哭腔,策馬走向土丘,“黑老大,黑老大,是我,還是我。太君讓我替他傳個話,剛才的那三個條件,現(xiàn)在還算數(shù)。只要…..…..”
“乒!”黑胡子抬手一槍,打斷了他的威逼利誘。閻福泉慘叫著從馬背上掉落,在草地上打了幾個滾,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受傷。一邊晃著之字形往回跑,一邊大聲求饒,“別,別開槍。兩國交兵,不殺,不殺來使!”
“你算個狗屁來使!”黑胡子又是一槍,在閻福泉肩膀上掏出了一個血洞。算上先前打中馬腦門的那槍,他已經兩次出手。既然沒有取掉閻福泉的小命兒,耐著江湖規(guī)矩,便不想再打第三槍?!盎厝ジ嬖V藤田老鬼子,老子跟他不共戴天!想要入云龍的命,除非他拿自己的腦袋來換!”
趙天龍是個講義氣的人,不愿讓黑胡子為自己白做犧牲,“待會兒我?guī)讉€人從側面繞過去,踹掉那個機槍陣地!”看著對方的眼睛,他用非常高的聲音當眾宣布?!澳銈冋l也別跟我爭,否則就是瞧不起我!”
這是一個非常笨的辦法,也是唯一能讓大伙挽回頹勢的辦法。雖然前去發(fā)動偷襲的人,十有八九無法活著撤回來。黑胡子感動地點點頭,沉聲答應,“嗯,我?guī)嗽谡嫖碜拥淖⒁饬Α@隙?,你負責押陣,隨時準備帶大隊往下沖!今天,咱們跟小鬼子不死不休!”
“好嘞!”二當家丑明仿佛要接一件普通的任務般,非常爽快地回應。“放心吧,大哥,咱們兄弟不會有一個孬種!”
“給我找一把好槍,讓我先去給藤田老鬼子一下!我不成了,趙大哥再帶人上!”張松齡不愿被馬賊們當作空氣看,也主動上前請纓,“我最遠能打中四百米左右的靶子,只要干掉了藤田老鬼子,偽軍和蒙古人便群龍無首!”
馬賊們紛紛回過頭來,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張松齡。這個操山東口音的小家伙太年青,年青到讓人根本不敢相信他說的話。正遲疑間,入云龍策馬走上前,大聲替張松齡擔保,“讓他去,我這位兄弟以前在軍隊里頭當過連長,殺死的鬼子,比咱們所有人加一起都多!”
一個優(yōu)秀炮手在兩股馬賊們的火并戰(zhàn)斗當中,往往能起到扭轉乾坤作用。黑胡子清楚這一點,所以也沒有否決張松齡的提議,“行。老三,你挑二十名槍法最好的弟兄跟著他去。待會兒我先帶著馬隊一點點往前壓,當壓到四百米左右的時候,你和張兄弟就帶著其他人一道從馬背后閃出來,打藤田老賊一個措手不及。無論打沒打死他,我都立刻沖擊他的正面,然后,龍哥和老五帶人從左翼偽軍那插進去,專砍他的機槍手!”
“把隊形拉得散些!”
“先找五十匹馬,蒙上眼睛在前頭開路擋子彈!”
“我們還可以搶在日本人發(fā)動進攻之前,馬賊們群策群力,七嘴八舌地提出各種建議。大伙這邊在人數(shù)方面與山下的鬼子和偽軍相差不多,并非沒有一拼之力。況且如果不管同伴們的尸體直接逃走,大伙下半輩子都要活在負疚當中,永遠無法再抬著頭觀賞草原上的風景。
轉瞬間,一個相對完整的計劃就被大伙整理了出來。即便以張松齡這個正規(guī)軍的前軍官的眼睛來看,也在其中找不出太多的破綻。但是他卻總是覺得心里頭隱隱有一絲不安,仿佛大伙不經意間疏漏了一些事情?;蛘哒f,對面的鬼子和偽軍的作為,讓他感覺很不習慣。
那不是他熟悉鬼子!娘子關前的鬼子,絕對不會在占盡優(yōu)勢的情況下,還不立即趁機擴大戰(zhàn)果!除非,。除非,他們還有更好的選擇!可以用更小的代價,攫取更輝煌的勝利!
想到這兒,他本能地回頭向后看去。試圖在身后遼闊的原野中,尋找出可能隱藏的伏兵。就在這時,幾匹駿馬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之內,馬背上的騎手跌跌撞撞,一邊拼命地策動戰(zhàn)馬,一邊顫聲高呼,“黑爺,黑爺,身后!黃胡子,黃胡子帶著人,從咱們身后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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