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野戰火炮,沒有遠程壓制武器,光憑著幾挺輕機槍和幾門落后的大正十年式擲彈筒,根本不可能對付得下紅胡子手中的馬克沁。況且紅胡子身邊那些馬賊,一個個也堪稱精銳。打起槍來不慌不忙,冰冷的眼神如同刀子般直戳人的心臟。(注1)硬拼拼不過,盟友又明顯不愿意再替自己火中取栗。嚴酷的現實面前,藤田純二不得不暫時退讓,“你,你…….,你是個不可理喻的賭徒!我今天且放過你和黑胡子。早晚咱們還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說罷,也不理睬愣在一旁的小王爺白音,撥馬而去。
“那就,撒油哪啦了!”紅胡子根本沒有見好就收的覺悟,繼續往藤田純二的傷口上撒鹽。“咱們兩個也算不打不相識!說不定哪天我就去黑石寨看你去,你可得好酒好菜招待我啊!小王爺,你呢,是繼續追殺黑胡子我們倆,還是跟我們交個朋友?!”
后半句話,是針對白音說的。對方聞聽此,忍不住搖頭苦笑,“洪爺你就別寒磣我了!今天這跟頭,我認栽!你日后若是想到我的氈包里吃羊肉,我肯定舉雙手歡迎。可黑胡子,他要是敢來,我就讓他永遠甭想再回去!”
“那是你們兩個的私人恩怨,我不插手!”紅胡子笑著搖搖頭,轉身走向自家隊伍。剛剛邁了幾步,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笑著將頭轉了回來,“今天算我欠了你一個人情,日后小王爺有用得到我王某人的地方,盡管給喇嘛溝那邊送封信。只要力所能及,我絕不會推辭!”
“會的,我一定不會客氣!”雖然在對方手里吃了鱉,白音心中卻一點也恨意都生不起來,笑了笑,以江湖禮節與紅胡子拱手作別。
還沒等他返回自家隊伍,又看到黑石寨保安隊長閻福泉騎著一匹暗紅色的東洋馬,手里拉著另外一匹毛色純白的,匆匆忙忙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招呼,“紅爺,紅爺,別著急走。太君托我送一份禮物給你!”
“哦?!”紅胡子愣了愣,徒步迎上。
光是這份膽氣,就讓閻福泉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誤會,他遠遠地跳下坐騎,單手拉著那匹毛色純白的東洋高頭大馬,緩緩往前走,“太君說,雖然你做事魯莽。但他依舊很欣賞你。所以想把這匹‘富士之雪’送給你,彼此交個朋友!”
烏旗葉特小王爺立刻將耳朵豎了起來,仔細傾聽紅胡子如何回答。要知道那匹名為‘富士之雪’的東洋馬,是藤田純二的珍愛之物。平素自己都舍不得怎么騎,今天卻眼巴巴地托人將此馬送給了紅胡子!
“交朋友?!”來自背后的聲音里頭帶著驚訝,顯然,紅胡子對藤田純二的舉動深感意外,“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不過我可是沒東西回敬給他,希望他別怪我失禮!”
“哪能呢,哪能呢!”閻福泉抬起沒受傷的那支胳膊,恭恭敬敬地將馬韁繩遞給紅胡子,“相處久了您老就會知道,太君不是那種小氣人!”
“呵呵!”紅胡子拉起馬韁繩,飛身而上。自以為血統高貴的東洋馬很不愿意被一個邋邋遢遢的小糟老頭騎在自己背上,抬起前蹄,大聲嘶鳴,“唏”
叫聲只發出一半兒,就被紅胡子用巴掌給拍了回去。他根本不懂得心疼牲口,抬起手來照著馬脖子又是狠狠幾下,打得白馬前竄后跳,最后乖乖地垂下了頭顱。
閻福泉看得暗暗納罕,訕笑著向白馬身邊湊了湊,壓低了嗓音說道:“太君還說,他最近準備組建一支騎兵團,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出任團長一職?!”
“團長?!”小王爺白音的耳朵動了動,心里頭震撼莫名。藤田純二給的待遇不可謂不厚,那意味著紅胡子馬賊將徹底成為正規軍,所有槍支彈藥和糧草戰馬,都由日本人直接供應。
這幾乎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白音相信紅胡子沒理由拒絕。卻不料對方只是哈哈大笑,笑夠了,才擦了把眼淚,氣喘吁吁的回應,“哈,哈哈,藤田老鬼子真有心胸啊,居然絲毫不計較老子剛給他吃了一個憋!”
“那是,那是!”閻福泉擦著汗賠笑,“太君向來識英雄,重英雄。他剛才親口跟我說,如果您肯答應出任團長,他可以保證不派任何人擎肘。任由您老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這支騎兵!”
如此優厚的條件,再拒絕就是不理智了!白音迅速地回過頭,帶著幾分羨慕看向紅胡子。只見后者又是一陣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他娘的有趣,老子平素行事低調,低調,居然低調到了要被小鬼子招安的地步。哈哈,哈哈,巴圖,小劉,把咱們旗子亮出來!別低調了,再低調,就沒人認識咱們了!”
“是!”他身后的隊伍里,有人答應著取出兩面旗幟。迎風晃了晃,呼啦啦展開。一面是青天白日滿地紅,另外一面,卻是交叉的鐮刀斧頭!
注1:大正十年式擲彈筒,日軍早期配備的擲彈筒型號,射程只有二百米,精度也遠不如后來的八+九式。但它因為造價低,重量輕,在日軍中得以廣泛保留。一直到二戰結束前,還大量使用于中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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