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情(四下)啊~~!周黑炭倒吸一口冷氣,背后的汗毛根根直豎。
馬克沁居然是挺隨時都可能散架的破爛貨!紅胡子先前居然用一挺隨時都可能散架的老舊馬克沁,硬生生逼退了藤田老鬼子和白音小王爺?shù)娜衮T兵!假使當時老鬼子和小王爺兩個之中,有一人不計犧牲帶隊前沖,紅胡子和他麾下那些弟兄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噓!”張松齡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不要聲張的手勢,“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要在跟其他人說!”
‘嗯!”周黑炭輕輕點頭。眼前這挺老舊馬克沁是紅胡子的鎮(zhèn)山之寶,有它在,鬼子和偽軍就輕易不敢前來報復(fù)。如果讓藤田老鬼子知道今天早晨將其嚇得主動退避的馬克沁,其實已經(jīng)到了壽命的盡頭。以老家伙睚眥必報的脾氣,肯定會立刻調(diào)集手中所有鬼子和偽軍來洗血前恥!
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雖然低,卻沒能瞞得住紅胡子的耳朵。后者笑呵呵地轉(zhuǎn)過頭來,沖著張松齡低聲說道:“看出來了?!我就知道蒙不住你!好在藤田老鬼子沒你這么厲害的眼神!否則…….”
“大恩不敢謝!”趙天龍也看到了重機槍下的水漬,愣了愣,大聲打斷,“以后有用得到趙某人的地方,洪爺盡管吩咐。哪怕是刀山火海,趙某也絕不敢辭!”
“對!龍爺高義,我周黑子這輩子都不敢忘!”周黑炭雙手抱拳,對紅胡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說你們兩個小家伙,跟我這么客氣做什么?!”紅胡子笑了笑,滿臉的皺紋都散發(fā)出陽光的氣息,“先不提咱們是不是同行,就憑你們敢?guī)е犖楦毡竟碜咏邪澹依先思揖蜎]有不出手的道理!”
“那也不能讓洪爺把自己的命差點兒搭進去!”趙天龍和周黑炭齊齊搖頭,堅持要按江湖規(guī)矩報答對方的救命之恩。
張松齡心中卻沒裝著那么多江湖規(guī)矩,趁著三人客套的時候,從坐騎上跳下來,徒步追上放重機槍的馬車,先爬上車轅用力敲了水冷箱幾下,接著又用手指將槍管前半部分里里外外摸了一個遍。最后,才對著滿臉警惕看向自己的重機槍手們說道:“水箱漏的地方,可以找錫匠補一補。如果找不到錫匠的話,每次使用之前,用膠泥或者臭油也能封上幾個小時。這根槍管壽數(shù)已經(jīng)到了,最好立刻換掉。如果找不到備用槍管,把它卸下來,找鐵匠重新淬一次火,也能多對付一段時間!”(注1、注2)“你懂修槍?!”紅胡子顧不上再跟趙天龍和周黑炭兩人客套,追上前,大聲問道。
“我以前部隊中的也有幾挺馬克沁,我天天在旁邊看老兵們擺弄它!”張松齡點點頭,笑著承認,“但我自己沒具體操作過,只是紙上談兵。你老可以派人照我說的方法試試,死馬當作活馬醫(yī)。實在不成,我這里還有其他幾個辦法,但一樣是紙上談兵,具體如何操作,需要您老派人自己摸索!”
“談,你盡管談。我回去后馬上派人照你說得方法試,不,我自己動手去試驗!”紅胡子喜出望外,大聲催促,“老周,老張,老趙,你們幾個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拿本子記,不懂就問,千萬比跟小張兄弟客氣!”
“哎!”被點到名字的機槍組成員們圍攏過來,傾聽張松齡的指點。但臉上的表情,卻分明帶著幾分不屑的味道。
張松齡只想報答紅胡子的救命之恩,無暇理睬機槍手們的輕視,想了想,繼續(xù)說道,“我真的只會紙上談兵!具體對不對,咱們大伙一起參詳。重機槍上很多部件,其實是能找其他東西湊合的。比如說這個曲柄,完全可以拆下來用…….”
老二十六路里邊,只有一個師及時換裝了德械。其他兩個師所用武器,則是五花八門。在這里你既能找到蘇聯(lián)人援助的水連珠,也能找到漢陽兵工廠產(chǎn)的老套筒。但最為扎眼的,肯定還是各式各樣的改進版馬克沁。非但沒機會換德械的三十、三十一師拿它們當做寶貝,就連軍械糧餉一切從優(yōu)的特務(wù)團,都將馬克沁視為神兵。
由于每一挺重機槍都來之不易,所以孫連仲麾下這些“叫花子兵”們,為延長馬克沁的使用壽命想盡了一切辦法。所謂水箱堵漏、槍管淬火,不過是其中的入門級手段。還有更高深的秘籍,被老兵們總結(jié)出來并視為壓箱絕活,非本部隊的人不傳,非信得過的人不傳,即便是頂頭上司想從他們嘴里挖出來,也要費上九牛二虎之力!
張松齡人聰明,又沒什么官架子,在當副連長時,很得弟兄們喜愛。所以一些入門級的擺弄槍支招數(shù),老兵們也不會刻意瞞著他。被他今天問兩句,明天問三句,倒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為了報答紅胡子的仗義出手,也為了給游擊隊增加一點生存能力,他今天毫不保留地將學到的知識都倒了出來。馬車上的幾個重機槍手起初還是板臉皺眉,不相信他能說出什么巧妙主意。到后來,則越聽越吃驚,越聽越佩服,一個個把腦袋拼命往前湊,唯恐聽漏了一句,錯過如此好的學藝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