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冒著熱氣的鮮血濺了床上的兩人另外滿臉。維持會長高君武和他的大老婆魏寶娟同時被驚醒,想要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卻被手電筒晃得根本無法睜眼。“不許動!不準大聲說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齊志強用匕首壓住高君武的脖子,厲聲警告。另外一名特工則用無聲手槍頂住了魏寶娟的太陽穴。膽小的女人哪曾見過這種陣仗,求饒的聲音脫口而出,“饒……”
一顆子彈順著她的太陽穴打進去,將求饒聲憋回了喉嚨里。維持會長高君武嚇得魂飛魄散,不敢抬手抹臉上的血水和腦漿,眼淚鼻涕淌得滿枕頭都是。
彭學文和余姓特工也陸續進了屋子,腋下還夾著高君武的一雙兒女。男孩大約四五歲,女孩好像有七八歲,都是剛剛從熱被窩里給硬生生揪出來的,嚇得不敢大聲哭,望著自己的父親滿臉祈求。
“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或許我可以對你的兒女網開一面。至于你自己,應該早想到會有今天!”將腋下的男孩子丟在地上,彭學文看了一眼滿臉絕望的高君武,沉聲許諾。
這句話,仿佛一劑強心針,立刻讓高君武恢復了幾分元氣。賣力地沖著彭學文點了幾下頭,他用顫抖的聲音回應,“長官,長官高抬貴手。我把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你,只要你放我兒子一條活路!”
“那要看你的具體表現?!”彭學文的聲音冷得象冰,根本不帶任何憐憫。“大齊,讓他起來!我不愿老低著頭跟他說話!”
“爬起來,別耍花樣。否則,老子先抹了你家小兔崽子!”齊志強將匕首從高君武喉嚨上挪開,順手將其拎起來,狠狠地摜在了地下。
“我知道,我知道!好漢爺高抬貴手,好漢爺高抬貴手!”高君武在地上打兩個滾兒,翻身跪好,用膝蓋向前爬了幾步,沖著彭學文用力磕頭,“昨天來的日本太君,小日本鬼子一共有二十六個人,還有一個翻譯官。總共帶著兩挺輕機槍,兩門小鋼炮!”
與白天自己親眼看到的情況對照了一下,彭學文確定高君武沒有撒謊,點點頭,繼續追問:“他們從哪里來,要去什么地方?!準備去對付誰?”
“我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來,是白水縣的茅縣長命令我好好招待他們的!”高君武想都不想,大聲回應。見彭學文臉色不善,他又趕緊迅速補充,“長官別生氣,長官別生氣!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對了,他們是從赤峰那邊過來的。翻譯官昨晚喝醉了酒,不小心說出來的。好像是去黑石寨幫忙去對付一伙八路,是黑石寨那邊的鬼子邀請他們過去的!”
“就憑著這么幾條臭魚爛蝦?那些馬賊呢,是不是也受了鬼子的邀請?”張松齡不太相信高君武的話,在旁邊低聲質疑。在他看來,喇嘛溝八路軍游擊隊的裝備雖然差了些,戰斗力卻遠遠超過了黑石寨附近的其他幾大勢力。如果將戰場擺在山區,小鬼子不出動兩倍以上士兵,根本不可能從他們身上占到任何便宜走。
“長官說的對,長官說得對!”高君武看了一眼彭學文的臉色,然后繼續回應,“馬賊也是他們邀請過去的。據說是許了很大的好處!我有個本家兄弟在坐地虎的寨子里當軍師,他跟我說,鬼子答應事成之后,每個前來幫忙的好漢,每個前來幫忙的馬賊,都發一支新槍!人頭份,絕不賴賬!”
這就跟大伙白天時看到的情況能對應上了。馬賊們之所以興高采烈地往北開,是為了從鬼子手里領步槍!張松齡在一整天時間里,至少看到了二十幾股馬賊從身邊經過。總人數加起來,恐怕已經在五百之上,遠遠超過喇嘛溝游擊隊的兵力。
不行,我得想辦法給洪爺送個信兒,讓他早做準備!幾乎在第一時間,張松齡便決定自己不能袖手旁觀。正準備再追問高君武幾句其他細節,卻又聽見彭學文沉聲問道:“就這些么?你再想想,這點消息,想要贖回兩條人命恐怕還不夠份量!”
“先贖兒子,先贖兒子!求求你,長官,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來抵命,我兒子,我兒子還小,他可是無辜的呀!”高君武一把鼻涕一把淚,在血泊里不斷向彭學文叩頭。
“先放了我弟弟,放了我弟弟,嗚嗚——!”被余姓特工夾在腋下的女孩也稍微緩過來一點兒精神,帶著哭腔,大聲祈求。
彭學文向余姓特工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將女孩也丟下來,與嚇傻了的男孩湊做一對。高君武立刻向孩子們爬了幾步,一手抱住兒子,一手抱住女兒,大聲嚎啕了起來。今晚殺進家里來的人肯定不是馬賊,這一點,從來者手中的武器上就能看得出。草原上任何一伙馬賊都不可能有這種不會發出聲音的手槍,連日本鬼子手里好像都沒見到過。
猛然想到前兩天才發到鎮子上的通緝令,他知道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了。推開一雙小兒女,用力以頭搶地,“張爺,張爺,小的知道自己罪在不赦,不敢求您可憐。只求您放了我兒子,放了我兒子。我,我床頭的柜子里邊有十三根金條,可以全交給您老,全交給您老!”
“張爺?!”彭學文被高君武說得一愣,旋即明白對方把自己當成了鬼子通緝令上的“軍統殺手”張松齡。撇了撇嘴,也不解釋。徑自到床頭打開柜子,從里邊掏出一包金條,數十塊銀元,和厚厚的一大疊滿洲國劵。
“全給您,全給您!”高君武滿懷希望的抬頭,沖著彭學文大聲表態,“小的把這些全都孝敬您老,不,全都捐獻給國家。只求您老高抬貴手,放過我的兒子!”
彭學文懶得再于他身上lang費精力,收起金條、銀元和滿洲國券,轉身便往門外走。高君武見狀,登時徹底陷入了絕望狀態。向前猛地一撲,雙手拉住了彭學文的褲腿角,“還有,還有,我還有一個重要消息要交待。小鬼子帶著秘密武器,好像叫決勝彈。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但小鬼子對它看重得緊。白天晚上都派專人守著,誰也不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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