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射擊方式,當然保證不了什么準頭。但兩支盒子炮形成的交叉火力,還是打了馬賊們一個措手不及。沖在最前方的三名馬賊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人和馬身上就被打出了四、五個破洞,鮮血噴泉般從破洞飛濺出來,在樹林邊緣形成了一道璀璨的紅霧。
紅色霧氣四下翻滾,其他正在吶喊前沖的馬賊們登時就懵住了。手忙腳亂的拉緊韁繩,試圖控制坐騎,哪里還來得及?至少四名賊人被戰馬帶著,跌跌撞撞地沖進了樹林。然后踩在事先布置的絆索上,連人帶馬轟然摔飛十幾米,或者撞在樹干摔暈,或者一頭扎進布滿的削尖了木樁的陷阱,被扎成一個個破篩子!
“呀——!”少年們因為神經繃得過于緊張,而發出了凄厲的大叫。以前每當聽游擊隊的老人們講消滅敵人的故事,他們都恨不得自己立刻能走上戰場,扣動扳機,親手打死一個又一個敵人,用敵人的血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男兒。當親眼看到渾身是血的敵人在自己面前翻滾掙扎時,他們卻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并不如想象中那樣勇敢。特別是被張松齡安排在左側火力點處的那名少年,看到一個大活人忽然在自己鼻子底下變成血肉模糊的尸體,本能地選擇了閉上了眼睛。左手中彈夾哆哆嗦嗦,就是填不進盒子炮里去。
林子邊緣的馬賊們紛紛將坐騎撥偏,一邊躲避撞上陷阱的危險,一邊尋找翻本機會。有名剛剛拉住坐騎的馬賊看到了破綻,端平老式水連珠,迅速向少年瞄準。“乒!”張松齡搶在馬賊扣動扳機前一瞬,將起射下了坐騎。然后調轉槍口,快速用準星套上另外一個朝樹林里開槍的馬賊,將此人的腦袋打了個稀爛。
“不想死就給我睜開眼睛,別給游擊隊丟人!”他大喊一聲,將兩個發傻的少年喚醒。同時射出第四顆子彈,打斷了第三名馬賊的胳膊。
“呀——”兩個被張松齡委以喊醒的少年慘叫著,將新彈夾塞進盒子炮。翻轉右手腕子,再度瘋狂扣動扳機。“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成串的子彈在樹林中亂飛,打得木屑四射。馬賊們被密集的槍聲嚇住了,弄不清林子里面到底藏著多少人,再也不敢逗留,撥偏坐騎,亂哄哄向外兜去。
“乒——!”張松齡穩穩地扣動扳機,射出第五顆子彈。在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上,朝目標的背后開槍,他根本沒有射偏的可能。一名正跟著馬賊們盲目向林子外撤的鬼子兵后心處中彈,慘叫著栽下戰馬。另外三名鬼子兵與他近在咫尺,卻誰也不敢跳下坐騎施救,自顧伏低身體,撅起屁股,狼狽逃命。
拙劣的騎術,令他們逃命的形象格外滑稽。兩個持盒子炮的少年被逗得哈哈大笑,幾乎忘記了緊張,再度將預先準備好的彈夾換進槍身,瞄準小鬼子的后背不斷開火。
張松齡丟下打空了的三八大蓋兒,順手抓起一桿老舊的水連珠。專門負責裝填彈藥的許小牛立刻拉開槍栓,手忙腳亂地朝彈倉內裝填子彈。沒功夫指點少年的動作,張松齡用水連珠尋找馬賊中膽子看起來最大的一個,從背后將其射下坐騎。然后又換了一桿水連珠,用準星套住馬賊里邊的頭目,在此人試圖重整隊伍之前,準確地將其狙殺。
“大當家,大當家!”馬賊們厲聲慘叫,不敢停下來查看自家頭領的死活,加速遁走。
“神槍手!”“神槍手也在里邊!”亂哄哄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所有馬賊都拼命磕打坐騎的小腹,遠離樹林,遠離死亡陷阱。
帶領他們投靠日本人撈出身的大當家茅十八死了,負責督戰的小野太君也被那個神槍手第一時間打爆了腦袋!大伙繼續折騰下去,還有什么意義?!無非是多填上幾條人命,讓樹林的那個神槍手的戰績愈發輝煌罷了。
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勾當,馬賊們向來不會做。更何況即便他們想繼續掙扎下去,也沒有任何反敗為勝的希望。幾乎是在他們剛剛扯出樹林的同時,趙天龍帶著四名游擊隊少年,從林子側面沖入戰場。先瞄著馬賊和鬼子們放了一輪槍,然后丟下槍支,抽出雪亮的大刀。
“殺鬼子!”黃驃馬馱著趙天龍閃電般從一名鬼子的身邊掠過,刀光落處,人頭飛起半丈多高。
“殺漢奸,殺漢奸!”少年們跟在趙天龍身后,用磨得雪亮的大砍刀,朝馬賊們的脊梁骨上招呼。沒人敢轉身迎戰,無論窮兇極惡的馬賊還是趾高氣揚的鬼子,此時此刻都變成了受驚的野鹿,除了撒腿了逃命之外,不敢做任何其他打算。
跟在張松齡身邊的三名少年,也拎著槍從樹林里頭沖了出來。此時此刻,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緊張,忘記了恐懼。他們如同剛剛成年的獅子,在陽光下亮出尖銳的牙齒,撕碎一切敢于阻擋它們道路的生物,威風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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