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磨劍(二下)看著那架著傷員的筆挺背影,張松齡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覺。這個背影與他記憶中的某個人很像,但又不完全一致。那個人的背影剛毅、高大,卻總帶著一股子不容于世的孤獨。而紅胡子的背影,則無論何時何地都沐浴著陽光。
他欣賞這個背影。不同于他所熟悉的任何八路軍干部,也不同于他聽說過和想象中的任何***人。結(jié)實,可靠,又激情四射。快速追了幾步,張松齡也學著紅胡子的模樣,將一名傷員架上了自己的肩膀,“小心些,別抻著傷口。你的馬在哪兒?我扶你過去!”
“不,不用!”憨厚的傷員不愿意給他添麻煩,掙扎著回應(yīng),“我自己能走,你,你是客人,哪有讓客人第一天來就伺候…..”
“你再說我是客人,我就跟你急!”張松齡瞪了對方一眼,大聲打斷,“咱們王隊長都沒拿我當客人看,你跟我見什么外啊!趕緊著,老子還得去扶別人呢!”
傷員被他的話給噎住了,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伸手指向自己的坐騎。張松齡慢慢扶著他蹭了過去,慢慢將其攙上馬鞍。才松開手,對方的身體就猛地晃了晃,差點兒一頭從馬背上摔將下來。
“小心點兒!”還好張松齡手疾,搶在傷員掉到地上之前,再度將其扛住。對方則鬧了個滿臉通紅,喘息了半晌,才訕訕地解釋道:“我,我剛才只是不小心。你,你再幫我一下,這回我肯定不會再掉下來!”
“等等,讓我想想別的辦法!”張松齡搖搖頭,拒絕了傷員的請求。對方失血有點多,即便勉強在馬鞍上坐穩(wěn),也支撐不了太長時間。而此地距離游擊隊總部至少還有小半天路程,傷員即便再咬緊牙關(guān)也不可能堅持到終點。
其他正在照顧彩號的游擊隊員們顯然也遇到了同樣的麻煩,習慣性地紛紛將目光轉(zhuǎn)向紅胡子,朝自家隊長求救。紅胡子心里也很著急,攤開雙手,大聲說道:“看我干什么,還不趕緊去砍樹做擔架?!做好后拿繩子拴在兩匹馬中間,怎么也比用手抬著輕松一些!”
“倒不如用汽車,反正咱們也得把汽車整回老營去!”趙天龍恰恰扶著一名傷員走過來,聽到紅胡子的話,順口提議。
“車要是沒壞,早被小鬼子開著跑了,哪還輪得到咱們?!況且咱們這些人里頭,也沒人會擺弄方向盤!”紅胡子愣了愣,悻然回應(yīng)。話音未落,又迅速抬起手,狠狠給自己腦門子來了一巴掌,“我可真快笨死了,剛才自己還說要拿馬拉著汽車走呢,這功夫又找什么司機?!來人,把傷員都給我抬汽車上去,把彈藥箱子和迫擊炮也給我搬上去。趙隊長,你最熟悉馬性,負責在前面趕車。老呂,帶幾個人在后邊推。小張跟我兩個坐駕駛樓,一起研究怎么拐彎!我就不信了,咱們這么多大活人,還伺候不了一堆鐵疙瘩!”
“呵呵呵….…”被自家隊長滑稽的舉止逗得哈哈大笑。沒有負傷和傷勢不太重游擊隊員們紛紛抬起重彩號,將他們和繳獲來的槍支彈藥一道,小心翼翼地擺進了汽車的貨廂。趙天龍憑借經(jīng)驗從繳獲的戰(zhàn)馬里頭挑出了八匹看起來最溫順的,組織人手拿繩索將它們分前后兩排綁在了車頭前。副隊長呂風則帶領(lǐng)所有身上沒傷的隊員站在了汽車后,用雙手緊緊頂住車廂板。
“都準備好沒有!”紅胡子從駕駛室里頭探出半個身子,向所有人發(fā)出詢問。
“好了!”游擊隊員們齊聲回應(yīng),心情因為即將開始的新鮮嘗試而變得極為興奮。對于他們來說,這輛因為失去動力而被鬼子丟在戰(zhàn)場上的汽車絕對是一件稀罕事物。甭說坐在上面,哪怕是拿手摸上一摸,都算開了洋葷。
“準備好了那就聽我的命令!”紅胡子的興奮勁頭不亞于任何人,單手把著車門,另外一只手高高地舉起,“一、二、三!”
“一、二、三!”“駕!”“走勒!”隨著整齊的號子聲,人和馬一起發(fā)力。最外側(cè)只有一層薄鐵皮殼子的汽車顫了顫,晃晃悠悠向前移動。轉(zhuǎn)眼之間,就被拉出了四、五十米。
“趙隊長,稍微悠著點兒!前邊的路上草太多,馬蹄容易打滑!”半個身體露在駕駛室外邊的紅胡子揮舞手臂,大聲指揮,“老呂,你們不用推了。這玩意兒比咱們想象得輕多了!喂喂,車廂里頭的那幾個,給我老實兒躺好,不準把著廂板子往外看!說你呢,趕緊給我躺回去!小張,小張,方向盤把穩(wěn)點兒。別老畫之字行不行,再畫,咱們就都掉河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