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磨劍（七中）他只顧一口一個“土鱉”罵得痛快，卻沒顧忌到黑狼幫眾馬賊的感受。若論土，誰又比得過這些連縣城都沒進過幾次的漢子？！況且人家紅胡子好歹還做過一任東北軍的連長，他們這些人呢？恐怕爬一輩子，都爬不到同樣的位置！

登時，跟在周圍的馬賊們?nèi)巳松儭？聪蚺韺W(xué)文的目光里充滿了羞惱。好在周黑炭心胸還算寬廣，重重咳嗽了幾聲，笑著打斷：“馬上就到開飯時間了，有什么話，咱們還是進去說吧！張老弟，這邊請！”

“周兄先請！”張松齡禮貌地伸手，硬推著周黑炭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張老弟遠來是客，張老弟先請！”周黑炭回頭拉了張松齡一把，在大小頭目的簇?fù)硐掳菏组煵竭M了營門。

日本人設(shè)在黑石寨縣城的軍營占地面積頗大，里邊房屋道路修建得甚是整齊。周黑碳在率部拿下縣城之后，野心迅速膨脹，便一改過去對屬下嘍啰疏于管理的舊習(xí)，把所有弟兄都關(guān)進了軍營之內(nèi)。并且制定了嚴(yán)格作息規(guī)范，每天除了需要到城墻上當(dāng)值的隊伍外，其他人出營必須主動請假。每次外出時間也嚴(yán)格限制在了一小時之內(nèi)，如有逾期不歸或者在城內(nèi)騷擾百姓者，一律嚴(yán)不貸。

馬賊們平素都散漫慣了，乍一受到紀(jì)律約束，非常難以適應(yīng)。但在周黑炭板起臉親手槍斃了一名在城內(nèi)喝酒鬧事的小頭目之后，大伙便再也不敢視新規(guī)矩為無物。每天按時起床，按時出操，按時吃飯睡覺，連續(xù)數(shù)日下來，居然隱隱有了幾分正規(guī)軍的味道。

此刻正值晚餐時間，整座營地里都飄滿了肉香。大小嘍啰們蹲在伙房門前的墻根下，每個人手里都捧著個碩大的海碗。伙夫們則拎著洋鐵皮桶走出來，給每個海碗里先壓半大碗玉米飯，然后再朝玉米飯上面蓋起兩大勺粉條土豆之類的雜菜，緊接著，則是人手巴掌大小的肥肉片子扣在了蔬菜之上，每人一片，亮閃閃泛著油光。

“怎么樣，這飯菜還吃得合口？！”在外客面前，周黑炭少不得要裝出一幅愛兵如子的名將范兒，沖正在吃飯的弟兄們揮揮胳膊，大聲詢問。

“好吃！”“合口！”“豬肉燉粉條子，還有啥不合口的？！”眾馬賊放下筷子，七嘴八舌地回應(yīng)。

“那就多整幾碗，吃飽了好有力氣殺鬼子！”周黑炭得意洋洋地看了張松齡一眼，帶著幾分炫耀的意味叮囑。

“謝大當(dāng)家！”馬賊們齊聲歡呼，臉上的笑容里充滿了自豪。

打下了黑石寨縣城，砍光了留守在城內(nèi)的日本鬼子和漢奸，有史以來，東蒙草原哪家綹子能做到如此輝煌？！況且這一切不過是剛剛起步，從黑石寨小鬼子的庫房里，黑狼幫還繳獲了大批的槍支彈藥、物資給養(yǎng)。只要有一個月時間，隊伍就可以擴充到五到八百人的規(guī)模，屆時，憑著八百好漢和手中的六挺機槍，這草原上，大伙還有何處不能去得？！哪怕象當(dāng)年東北的張老疙瘩那樣割據(jù)一方，也未必沒有可能！

非但底下的嘍啰們躊躇滿志，黑狼幫的幾個核心人物，包括周黑炭本人，此刻眼前都是一片光明。黑石寨再地處偏僻，到底也是一個縣城。一座縣城的所能提供的各項正常收入，就遠遠超過的以往大伙四處打家劫舍。而日本人的大部隊，最近的一支距離此地也有七、八百里。想替藤田純二找回場子至少也得在半個月之后，并且能抽調(diào)出多少兵力前來找場子，屆時有沒有本事打破黑石寨的石頭城墻，都還兩說！

如果能再將日本人的進攻打敗一次，黑狼幫的聲望就會更上一個臺階。屆時，憑借一座縣城所提供的資源和兩度擊敗日本鬼子的聲望，周黑炭就有十足的把握，將周圍一些搖擺不定的小股馬賊，全部吸引到自己的旗幟下。屆時，憑借著黑狼幫自身迅速膨脹的實力和周圍各路綠林豪杰的支持，他周黑炭就可能在草原上攪起更大的風(fēng)lang。屆時，無論是面對日本人的攻擊，還是面對國民政府的招攬，他都有了更多的應(yīng)付空間。前進、后退、輾轉(zhuǎn)騰挪都愈發(fā)輕松自如！

心中有了更“長遠”的規(guī)劃，周黑炭對此刻對外人的好心提醒，就有些聽不進去了。早在張松齡趕來之前，彭學(xué)文其實已經(jīng)替他分析過周邊局勢，認(rèn)為此刻黑狼幫的最佳選擇是主動放棄黑石寨孤城，到草原上去尋找更廣闊的發(fā)展空間。然而周黑炭跟手底下的頭目們商量過后，卻認(rèn)為彭學(xué)文的想法過于“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fēng)”！從黑石寨警備隊的實力上看，所謂日本正規(guī)軍的本領(lǐng)，其實也就那么一回事！鬼子的援軍如果來得人數(shù)太少的話，未必能把兵精糧足并且躲在高墻之后的黑狼幫怎么樣？即便他們真的象傳說中那么厲害，黑狼幫也得先跟他們打上一仗再提撤退事宜。否則，日本人的大隊兵馬還沒有到，黑狼幫就望風(fēng)而逃了，看在其他綠林豪杰眼里，豈不被他們笑掉大牙？！

所以在周黑炭的指揮部內(nèi)，當(dāng)張松齡迫不及待地說出了最新情報和紅胡子替黑狼幫考慮的出路之時，只得到了周黑炭的一陣哈哈大笑，“我當(dāng)是什么重要情報呢，原來是白胡子想替日本人出頭啊！他有本事就來吧，我正愁沒地方找他們?nèi)ツ兀砹酥螅瑒偤米屛曳Q一稱他們的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