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到那時候,弟兄們手中也就剩下一桿空槍了!”另外一名來自冀中的游擊干部不服,嘟囔著說道。
“那就白刃戰唄,反正已經推進到戰壕邊緣了,干脆跳進去跟小鬼子刺刀見紅!”沒等張松齡接口,他身邊的組員搶著回答。
“那先前打出去的彈藥,豈不是都lang費了?”有人還不服氣,繼續大聲質疑。
“沒不lang費!至少打掉了敵軍中威脅最大的火力點,并且沉重地打擊了他們的士氣!”張松齡扭過頭沖著說話者笑了笑,非常耐心地解釋。
“消耗那么多彈藥,就是為了順利將隊伍推進到戰壕前,居然還說不lang費?張胖子啊,你到底是不是游擊隊的人啊?怎么我覺得連國民黨那邊,都舍不得像你這樣大手筆?!”人群后猛地擠進來一個滿臉刀疤的漢子,指著張松齡鼻子追問。
這話未必有什么敵意,但是著實問得非常沒有禮貌。張松齡心頭立刻隱隱涌上一絲不快,看了對方一眼,淡然回應,“我覺得,人命總比彈藥更值錢些。彈藥打光了可以想辦法繳獲,可弟兄們犧牲了,就永遠救不回來了!此外....”
將聲音稍稍提高了些,他大聲補充,“我來自察哈爾軍分區黑石游擊大隊,檔案你可以去校辦去查。我們那邊,是有名的地廣人稀。肯參軍打鬼子的年青人難得,所以更要珍惜他們的性命!”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刀疤漢立刻羞得滿臉通紅,揮了下胳膊,大聲解釋,“我是說,我是說,你的這種戰術根本不實際。不光是你,咱們最近學的很多東西,聽起來滿像那么一回事情。但拉到戰場上,未必好用!”
這一炮,可是炸翻了半個學校。周圍的學員們紛紛扭過頭,沖著刀疤漢橫眉冷對。“閻寶林,你又亂說話!”
“閻寶林,你怎么能這么說咱們的老師?!”
“閻寶林,要不然你來當校長算了。這不行,那不對,敢情這天底下,就你一個軍事家了?!”
大隊長陳輝見狀,趕緊轉過身,一把拉住刀疤漢的胳膊,“老閻,你又亂放炮!小黑屋沒蹲夠是不是?”
隨即,又陪著笑跟張松齡解釋道,“胖子,你別跟他生氣。老閻他就是這么一個人,嘴巴臭,沒把門的。但他的心眼很實在,打起鬼子來也一點都不含糊。你看他這一身刀疤,全是跟小鬼子白刃戰時落下的!老閻,你還不趕緊給胖子道歉?學術之爭,用得著你這么激動么?”
后兩句話,完全是在給閻寶林找臺階下。而后者卻不知道領情,先沖著張松齡鞠了一個躬,然后大聲說道,“對不起,我剛才態度不好,請張隊長原諒!但我還是覺得,你的戰術不符合八路軍的風格。倒是有點兒像小鬼子那邊,老想著靠火力占便宜。”
“無論是誰的風格,只要能贏得最后的勝利,我認為它就是好戰術!”張松齡拿這種糙人沒一點兒辦法,只好笑了笑,無奈地補充。
“那可不一定,小鬼子的彈藥總比咱們八路軍充足!”刀疤漢老閻根本不管別人的臉色,繼續跟張松齡糾纏不清。
這完全是在故意偷換概念,張松齡沒法跟此人計較,笑了笑,不再回應。誰料刀疤漢閻寶林卻不依不饒,上前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大聲道:“怎么著?覺得我說得不對是不是?!唉!我這人嘴笨,心里頭知道的道理,總是說不清楚。要不然這樣吧,咱們倆來一次沙盤推演。你照著你的計劃做進攻方,我來當小鬼子。能攻下我的山頭,就算你有道理。否則,就是我贏!如果你贏了,我就把這個輸給你,,還當眾拜你當老師!!”
說罷,從腰間摸出一個半舊的王八盒子,直接拍在地上。
小日本的王八盒子,學名南部十四式,設計上完全是照抄了德國的魯格。但是技術方面根本沒有吃透,導致該槍超過三十米距離就無法保證準頭,并且容易走火、卡殼,甚至在使用中會出現撞針折斷,彈夾脫落等現象。非但日本軍官拿它僅僅當個裝飾品,八路軍的正規部隊,也沒幾個人愿意使用。通常繳獲之后,就直接送給自己的地方武裝。并且會千叮嚀,萬囑咐,要求配帶此槍者一定要小心謹慎,以免殺敵不成,反被該槍反噬了主人。
張松齡算是半個用槍的行家,一見對方拿出南部式當彩頭,就忍不住輕輕皺眉。正準備找借口拒絕,又聽閻寶林甕聲甕氣地說道:“如果我贏了,你也不用拜我為師,把你那兩把德國原裝的盒子炮分我一支就行!怎么樣,你敢不敢打這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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