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白音和斯琴那邊,我覺得能和他們繼續做朋友,就盡量不要將他們推向敵人或者軍統!”張松齡斟酌了一下詞匯,繼續低聲補充,“特別是斯琴,雖然身為蒙古王爺,卻對咱們游擊隊態度一直非常友善。所以能照顧她的地方,咱們就盡量.......”
“你是不是聽說什么了?!”方國強再度敏銳地察覺到張松齡話中有話,瞪圓了眼睛追問。
“我在回來的路上,從偽軍手里救下了小青蓮。但是她不肯跟著我上山,今晚住在老哈斯家里!”張松齡看了他一眼,用非常平和的語氣回應。
“她是不是說我,棒打鴛鴦,生生拆撒了龍哥和斯琴兩個?!”方國強鼻孔里噴出一股冷氣,大聲苦笑,“呵呵,所以你就急著追問我龍哥哪里去了?!是不是怕我趁著你不在家,清洗了你的老弟兄?!”
“你這是什么意思?!”張松齡終于忍無可忍,用力拍著桌案怒喝,“難道我問一問副大隊長的去向,就冒犯你的政委權威了?!好,就算這是你的職權范圍,我剛剛回來,不了解具體情況,不該過問。但我以朋友身份,向你打聽打聽斯琴和龍哥之間到底出了什么問題,不行么?!咱們游擊隊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活動,還沒有執行口里那邊的土地政策!咱們畢竟還是要團結所有能團結的人一起打鬼子,而不是將所有支持者和同情者都變成陌生人,讓他們盡管在旁邊看熱鬧?。 ?
二人自打重逢之后,合作時間也不算太短了。拍著桌案爭執,卻還是第一次。方國強對此明顯非常不適應,被張松齡逼得接連后退了好幾步,才靠著墻壁重新站穩。咬了咬牙,大聲回敬道:“你那是了解么,你分明是興師問罪來了?!好,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我方某人行得正,走得直,絕沒有做任何故意刁難人的事情,跟沒有給咱們八路軍抹黑。不信,你盡管召集干部們開會,若是會議上有任何人認為我在龍哥和斯琴兩人的事情上做得不對,我立刻向軍分區那邊打調動報告!”
“啪啪啪.....”門外當值的警衛戰士不小心聽到隊長和政委兩人在對著怒吼,趕緊邁開腳步,跑出老遠。唯恐張大隊長聽了方政委的話之后,真的下令召開全體干部會議,把兩個人之間的矛盾直接暴露在所有干部戰士們面前。那樣的話,副大隊長龍哥這一年多來的所有忍讓,就全都白廢了。方政委為了游擊隊正規化建設而付出的諸多努力,也可能付之東流。
警衛員們的反應,透過單薄窗戶紙,傳進了張松齡和方國強兩人耳朵里。二者都是一愣,立刻意識到了爭執對整個游擊隊乃至根據地的影響。雙雙克制住火頭,不約而同地說道:“對不起,我剛才....”
話說出口,又都覺得自己這樣表態,有點生硬。便相對著笑了起來,用力搖頭。
“咱們游擊隊,比財力,比不過周圍的那些蒙古王爺。比實力,比不上城里的小日本兒。比正統性,還比不上周黑碳的獨立營!”長長吐了一口氣,方國強非常耐心地解釋,“所以我能做的,只是盡一切努力維護游擊隊的形象,讓老百姓們覺得,咱們游擊隊是真心為他們在戰斗,咱們游擊隊,與其他各路隊伍都大不相同。比其他人守規矩,比其他人和善,比其他人講究。隊伍里沒有那么多烏七八糟的事情,把孩子交給咱們放心。跟著咱們,能建立起一個干干凈凈,充滿希望的社會。讓每個正直善良的人,都能憑著自己的雙手過上好日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也是土匪惡霸流氓地痞之流,越活得滋潤。也是良善人家,越要禍從天降!”
微微頓了頓,他繼續補充,“也只有這樣,咱們才能獲得大多數人的支持。才能擁有民心,也有資格跟別人爭奪天下!否則,既然所有隊伍都一個德行,老百姓們何必非得選擇咱們?!”
“好,好,好,你有理,有理還不行么?!”第一次聽方國強吐露心中所想,張松齡感動之余,亦有幾分慚愧。
無論對方做得怎樣,初衷總是好的,沒有摻雜半點私心在里邊。對比之下,自己剛才的表現,就有點兒缺乏胸襟了。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只要咱們占住了道理,即便短時間內讓朋友誤會,待沖動過后,他們也會慢慢理解咱們!”方國強卻非要爭一個對錯,看著張松齡的眼睛,鄭重重申。
“怪不得人家叫你方棺材,就是死較真兒!”張松齡無奈的苦笑,輕輕點頭。笑過之后,卻又嘆了口氣,低聲抱怨道:“行,算你做得都對,行了吧?!但你是不是先告訴我,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讓王府的人竟然連麒麟嶺的土都不愿意沾一點兒?!據我所知,斯琴對龍哥,用情可不是一般的深!”
“就是因為用情深,所以才出了問題!”方國強也嘆了口氣,滿臉無奈。“你知道外邊的人怎么說么?說咱們游擊隊能在這邊站穩腳跟,全靠了龍哥的美男計。說黑石根據地,是靠龍哥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換來的!還說,還說你和紅隊,是看出了斯琴對龍哥一往情深,所以才不顧一切將龍哥拉上了麒麟嶺。要不然,憑他一個獨行大盜,怎么可能做了八路軍的......!”
“放屁!全是放屁!”沒等方國強把話說完,張松齡氣得火冒三丈。、太缺德了,這些流蜚語真的太缺德了,簡直是在往黑石游擊隊頭上潑大糞。而偏偏每一句流都說得有板有眼,讓人即便渾身上下長滿了嘴巴都辯駁不清楚。
“是放屁!可老百姓就喜歡傳播這些東西。換了你該怎么辦,總不能聽到有人嚼舌頭根子,就把他當作敵人給抓起來槍斃吧!所以只能讓龍哥稍微低調一點兒,別老往王府那邊跑,讓外人再抓到更多口實!”方國強看了他一眼,悻然補充。
“那也不能讓他們斷絕往來??!并且跟斯琴一點兒解釋都沒有!”張松齡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方國強的做法,的確沒太多毛病。換了他當時在這里,也肯定會暫時讓龍哥和斯琴兩個暫時拉開點兒距離,待流淡去之后,再盡快將婚事提上日程。
“我沒讓他們斷絕來往,真的!我可以對著黨章發誓!”方國強迅速朝外邊看了一眼,然后以極低的聲音補充?!拔抑劳膺叺娜硕荚诹R我,但我沒法跟他們解釋清楚。安排龍哥盡量去外邊執行任務,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們,他們兩個....”
說到這兒,他又將頭探到窗口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他們兩個已經闖出禍來了!虧了老疤瘌的醫術高明,偷偷去了一趟王府,才幫龍哥把事情遮蓋了過去!”
注1:原文出自日軍《1940年度第一期肅設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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