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廁所門口人來人往,只是沒有郁清棠熟悉的那張面孔。
郁清棠重新走進去:“程湛兮?”
她目光盯著程湛兮之前進去的那扇門,耳朵朝那邊偏了偏,集中注意力。
門里傳來弱聲弱氣的回應:“我在里面。”
郁清棠站在隔間門前,問道:“你怎么還沒好?”
程湛兮支支吾吾:“我……我……”
兩人耽擱太久,上課預備鈴響了,廁所里的人陸續出去,郁清棠屈指敲了下門,對里面再次安靜下來的程湛兮道:“你沒帶紙嗎?”
“不是。”程湛兮小聲地說了句話,她聲音太含糊郁清棠聽不清她具體說了些什么。
郁清棠皺眉:“都沒人了你聲音這么小干嗎?”
程湛兮不作答。
就在郁清棠想著要不要讓她把門打開,吱呀——那扇緊閉的隔間門開了一條縫。
郁清棠吸了一口氣,她不知道為什么要吸這一口氣,然后她聽見了自己有些不夠冷靜的聲音:“你在干什么?門是能隨便開的嗎?”
那扇門開得越發大了,程湛兮甚至從里面探出了半顆腦袋,左右張望,頗有幾分鬼鬼祟祟,道:“你進來。”
郁清棠:“我不。”
程湛兮:“……”她一只手提著褲子,另一只手拉過郁清棠的手腕,不由分說將她拽了進去。
郁清棠緊緊閉上了眼睛。
程湛兮再次:“……”
干嗎呢她這是?
去年她們倆還一起洗過澡,當時還沒穿衣服呢,現在她怕什么?
郁清棠:“你、你把褲子穿上。”
程湛兮:“我一直穿著啊。”
郁清棠:咦?
她將信將疑地睜開了眼睛,目光從她的臉一寸一寸謹慎地往下移。
程湛兮別扭地并著腿,催促道:“好了沒有啊,衛生紙都要浸透了。”
郁清棠視線剛落到她的褲腰,確認她衣著完好整齊,疑惑地問道:“什么衛生紙?”
程湛兮眼神閃過一絲尷尬,道:“我跟你一樣,來那個了。”
“什么叫和我一樣?我沒來。”郁清棠不忘槽她一句,這才攥住手心,掩飾內心的緊張,道,“真的來了?”
程湛兮“嗯”了聲,唇瓣泛起異樣的蒼白,說:“我肚子疼。”
這是程湛兮的初潮,雖然學習過相應的生理知識,但第一眼看到血的沖擊力險些把她嚇哭,瞬間腦洞了各種自己不治之癥的情況,抹了抹眼淚程湛兮才想起來,按照她的年紀和發育情況是差不多來了。郁清棠是半年前來的,當時她還好奇,差點兒扒了郁清棠的褲子看個究竟,后果當然是沒有扒成,而且郁清棠足足一天一夜沒理她。
郁清棠說:“我去給你拿衛生巾。”
程湛兮點頭,襯著她發白的臉色,模樣看起來近乎柔弱。
郁清棠伸手在她臉頰溫柔地摸了摸,用額頭碰了一下她的額頭,低低道:“我很快回來。”
她說完立刻出去了,程湛兮聽到外面跑動的腳步聲遠去,有一絲絲感動,還有一絲隱藏得極深的甜蜜。
郁清棠從來都是得體的,有條不紊,從容不迫的,要不是為了她,怎么會有這么匆忙的時候。
什么聶孟雨,在郁清棠心里肯定沒有十分之一個自己重要,不,百分之一,還是千分之一好了,程湛兮勉強能接受。
程湛兮又用空著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被郁清棠碰過的額頭,為什么有點燙?來月經還會發燒嗎?
她是不是快昏倒了?在這樣的心理暗示下,程湛兮立刻就覺得有點暈了。
郁清棠推門進來,見到的便是程湛兮半死不活地靠在隔間木板上的畫面。
郁清棠心神大亂,連忙過來扶她:“怎么了?”
程湛兮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甩了甩頭,見到面前的郁清棠,那股暈眩迅速好了許多,站直了道:“沒事,我可能是等得太無聊了。”
郁清棠忍住了罵她的沖動,把手里粉包裝的衛生巾塞給她,道:“我不是這段時間,所以找同學借了一片,耽誤了點時間。”
女生初潮時間不一,剛上初一的孩子們許多都沒有來,郁清棠幾乎頂著每個女生奇異的眼光,把所有女生問遍了才借來一張。她們的目光好像郁清棠不是和她們一樣的同類,而是屬于仙女那part,怎么會也來月經呢?
因為已經上課了,所以郁清棠是傳紙條問的,全班女生傳閱,尷尬指數爆表,以后說不定這就成為她身上仙女以外的第二個標簽了。
但種種尷尬就不必和程湛兮說了。
郁清棠剛要出去,程湛兮叫住她。
郁清棠回頭。
“我不會。”女孩子聲音不似往常中氣十足,細細柔柔的,桃花眼垂下來,眼角溫潤出鹿眼的水光,楚楚可憐。
郁清棠暗暗咬了下牙,平靜道:“撕開,貼上,不會嗎?”平時的聰明勁放哪兒去了?
程湛兮道:“我不知道,你別走。”
郁清棠一顆心軟了又軟,說:“好。”她轉過身去,道,“貼好了叫我。”
程湛兮說:“你轉過來嘛,看著我貼,萬一有不對的,你及時糾正我。”
郁清棠淡道:“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
程湛兮邊嘟囔“我哪里得寸進尺了”邊撕開了包裝,她確實聰明機靈,連一個問題都沒問,過了會兒,郁清棠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好了。”
郁清棠回頭,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褲腰以上。
程湛兮心直口快,吐槽她道:“你這樣好像我是個暴.露狂。”
郁清棠:“……”
她想,不是她怕程湛兮暴露狂,而是她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