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爺,今年的天兒,忒不對勁嘞!”
應天府外三十里處,曹國公李景隆的農莊的之中。
管事的老仆,用帶著淮西口音的官話,痛心疾首的訴苦。
今年的天氣,確實很是反常。
春來時,本該暖,卻猶如冬日一般陰冷。
而春正好,本該春光明媚萬物生長之時,卻又直接如夏日一般暴熱。
李景隆所擁有的農莊,是京畿之地最豐腴的土地。
整整幾百頃的上好的水田,一望無垠。水田的邊上,挨著湖泊,湖泊的后面的山丘上,是成片成片的山林。
可此時,他站在田埂上,水田之中往年那綠油油著茁壯成長的秧苗,此刻卻都無精打采的在水中,像是得了佝僂病的將死之人一般,半死不活。
“種的時侯可都是精挑細選的好種...可也不知咋,就這樣嘞!”
管事的陪著李景隆,在田地之間走動,“問了七八十歲的老農,都說他們活了七八十年也沒見過這樣的怪事....還有咱莊子上的牲口,也是一片一片的死?!?
“前兒小老兒去看了看雞舍那邊,一天就死了七八十只....說是雞瘟!”
“遭娘瘟的.....”
突然,管事的大罵一聲。
嗖嗖跑到水田邊上,彎腰看了看,然后回頭對著李景隆身后,跟著的其他莊子上的管事下人們罵道,“都沒長眼睛!都說莊稼長不好,他這娘能長好!”
隨著他的罵聲,空氣之中驟然多幾分難以喻的腥臭。
李景隆從懷中掏出絲帕,捂住鼻子。
就見一名莊子上的下人彎腰,竟在水田邊上的水中,撈出一只不知死了多久,已腐爛生蟲的鴨子。
“遠點埋了!”
大管事還在罵著,“一幫子就知道吃的蠢貨....真該把你們都攆出莊子,讓你們當佃戶去!”
罵著,他看向李景隆,卻發現曹國公的目光只是在水田上停留片刻之后,就游走開了。
“對小老兒不好!”
大管事湊近李景隆,低聲道,“平日沒緊盯著,沒管好咱家的莊子.....”
忽的,李景隆淡淡的開口,“莊子上還有多少存糧?”
大管事先是一怔,而后趕緊道,“精米細面合起來,三千六百多石。雜糧一千多石,菜籽油七百多桶.......”
“李全!”
李景隆回頭道,“多多采購米糧,多多益善!”
看來,今年是個災年,他這是有備無患。
“今年肯定是欠收了!”
吩咐之后,李景隆回頭看著莊子大管事,“佃戶的租子,酌情減免?!?
“公爺心善!”大管事馬上點頭,“誰給咱家種地,可是積了大德嘞!”
“牲口鬧了病,得和人分開!”
李景隆鄭重說道,“別牲口的病過了人....收成不好,大家伙也餓不著??梢囚[了病,那就不是糧食的事,而是人命關天了!”
“小老兒已經安排嘞...”
“莊子上豬羊雞鴨,都弄到山上去了....”
“咱家向來名聲好,死了牲口不要緊,死了人公爺您臉上可不好看....”
大管事絮絮叨叨的說著,李景隆轉身,朝莊子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