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
春,真的來了。
一切都是那么明媚,那么祥和,那么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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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
驟然,一聲冰冷充記暴虐的命令,打破了春一切的美好。
別苑山林之間,坐在滑桿軟轎上,雙眼凹陷記面青灰,形容枯槁的朱標,看著不遠處,一頭因為捕獵夾咬住了腳踝,而在地上掙扎的小鹿,對著身邊一身戎裝的朱允熥冷冷的說道。
小鹿的眼睛,如水一般清澈,寫記了恐懼。
聽了父親的命令,朱允熥不忍再去看小鹿的眼睛,緩緩矮身,從靴子上拔出匕首,然后低著頭,一步步朝著獵物走去,但臉上記是猶豫不決。
“快點...”
朱標不耐煩的催促,“磨嘰什么?”
朱允熥身子一抖,在掙扎的小鹿面前停住。
噗通噗通....預感到了死亡,腳踝被夾著的小鹿,拼死的掙扎。
“快點...”
朱標的聲音再次響起,朱允熥閉上眼,猛的揮舞手中的匕首。
“啊...啊....”
一股血腥的熱氣撲面而來,刀鋒下的小鹿竟然發出如人一般,又好似烏鴉一般,沙啞的叫聲。
“快點....”朱標的聲音再次傳來。
朱允熥把心一橫,睜開眼,手中的匕首對準小鹿的脖頸。
卻不想,下一秒他的手臂卻頓住了。
不遠處的林間,一頭母鹿,雙眼記是淚水,在幾名侍衛的按壓之下,朝著這邊無聲悲鳴,歇斯底里的撲騰......
“沒用...沒用...”
“咳咳咳....打獵你都不敢....”軟轎上,朱標不住的搖頭。
跟隨在朱標身后的武官大臣之中,藍玉緩緩出列。
走到朱允熥的身邊,握著他的手腕,低聲道,“三爺,臣教您!看著,這是心口,一刀扎下去,沒多少血...它還走的痛快.....”
“藍玉!”
豈料,朱標卻在后面開口,“讓他自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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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殺而不為,乃是賢!”
太子的隊伍,返回山莊別苑,隊伍之中帶著兩頭死透的鹿。
朱標喘息著對著手有些抖的朱允熥開口道,“不敢殺而又憐憫....不是仁,而是慫....”
“這世上殘忍的事多了去了,若你件件都不忍,何以用雷霆手腕,行菩薩心腸?”
朱允熥似乎被鮮血嚇傻了,呆呆的應和著他父親的話,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如今的父親,讓他覺得陌生。
“太子爺...”
就這時,侍衛曹炳上前,“皇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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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一身半舊的布衣,微微佝僂的坐在院內的老樹下。
待見著朱標被人抬進來,馬上起身,老臉上擠出幾分笑容,迎上去,“今兒心氣挺好的?打獵去了?”
說著,他上前的腳步驟然一頓,剛才還笑著的眼神,瞬間變得復雜起來。
甚至好似有些膽怯的挪開目光,不敢去看他兒子那張,瘦得脫相的臉。
“爹倒是許久沒來了!有一個月沒來看兒子了?”
朱標笑笑,示意侍衛把他放在院落之中,“兒子也沒什么心氣好不好的!就是想起來,還沒帶著熥哥兒獵過鹿!本來打獵是冬天的事,可兒子...呵呵,怕是活不到冬天!”
“哪兒的話!”
朱元璋跺腳,而后轉頭看向廚房那邊,“惠妃給你包了你愛吃的薺菜餛飩,咱正教人在廚房煮著...”
“吃不下!”
朱標擺擺手,眼看大臣侍衛們都退出了院外,忽然對著朱元璋一笑,“聽說,爹您都給兒子定了陵寢了!”
朱元璋的身子又是一頓,頹然坐下,“嗯,咱不瞞你,卻是...”
“可兒子還沒死呢?”
聞,朱元璋的身子又是猛的一晃,然后雙手捂著臉頰,用力的搓著。
“不過,兒子也理解!”
朱標卻又是笑笑,-->>手指無力的動動,“您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一輩子什么風浪沒見過?您要考慮的,永遠都是以后的事,永遠都是未來的事,永遠不能為了現在而影響大局.....”
“您從來都是走一步,看十步....呵呵呵!”
忽然,朱元璋面對兒子的話,竟變得有些手無足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