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寧開車離開單位,領導也回家去吃飯,到了這個年紀,兒女都已經成家,除了逢年過節之類的特殊日子,大多數時間家里都只有他們老兩口。
保姆跟夫人一起做了飯,看人回來,就張羅著開飯,夫妻倆邊吃邊說話,倒是也其樂融融。
午飯吃到一半,領導就想起分別前武成寧說的話了,特意囑咐老伴兒一句:“再有人托你給小武找對象的話就別答應了,人家自己找好了,說是過陣子就結婚呢。”
“真的假的,”他夫人詫異的說:“之前碰見,不是還說單身呢嗎?”
“當然是真的,他自己說的還能有假?”領導喝了口水,說:“說不定之前沒確定,現在定下了,管他呢,咱們等著喝喜酒就行了。”
“哎喲,那可真是件好事,”他夫人笑著說:“蘭珍早就想抱孫子了,前幾次碰見我帶明明出去,都羨慕成什么樣了。”
蘭珍就是武成寧的媽,明明則是領導家的小孫子。
領導這么一聽就笑了:“我聽小武的意思,應該是快了。”
兩口子這么說了幾句閑話,又上樓去午睡,下午領導去上班,他夫人則帶著狗出去遛彎,可巧就碰見武母了。
“恭喜你呀,盼了那么久,終于有信兒了,”她笑瞇瞇的說:“什么時候辦喜事啊?我也好把頭發染染,不然這不灰不白的,看著也不好看。”
武母聽得一怔,不解道:“什么喜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小武還沒跟你說?”領導夫人也有點詫異:“他有對象了,說是過一陣就打算結婚了。”
她這么一說,武母就明白了,想起兒子之前回家去說的話,一股火氣直沖腦門,勉強擠出來個笑,跟領導夫人說了幾句,道別之后,立馬就給自己丈夫打電話。
“你知道成寧是怎么跟老佟說的嗎?他說他要結婚了,用不了多久就要辦婚事——我兒子要結婚,我這個當媽的居然是從別人嘴里聽見的?”
武父心平氣和的說:“你兒子成年了,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什么該做,也什么不該做,你動這么大的氣做什么。”
武母氣個倒仰:“這么大的事情,他在家里一句都沒提就把風聲放出去了,我不該生氣嗎?!”
“婚姻自由是寫進了《□□》的,你兒子成年了,他有權力決定自己要娶一個什么樣的妻子,要什么時候結婚,”武父說:“他愿意提,那我們就約個時間見見對方家長,幫著籌備婚禮,他不愿意提,那就是覺得還不到火候,要再等等。”
“哦,合著只要他提,你就點頭?!”
武母惱火道:“你知道他看中的是個什么女人嗎?那個余薇,她結過一次婚的,成寧娶了她,你知道別人會怎么笑話他嗎?而且余薇還跟自己前夫鬧成那樣,我只聽人說了兩句,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權,你又沒有見過余薇,怎么就知道她不好了?”
秘書送了文件過來,見武父正在打電話,擱下之后,輕手輕腳的出去了,他喝了口茶水,繼續說:“結過一次婚怎么了,婚姻自由是《□□》規定的,離婚自由也是《□□》規定的,只要沒有案底,你管人家結過幾次婚呢。娶一個有婚史的女人,這是你兒子自己決定的事情,別人笑話不笑話都是他自己的事,至于余薇是不是省油的燈,只要她不耗你的油,那也礙不著你什么嘛。”
“怎么就礙不著我了?”武母道:“有那么一個兒媳婦,我每天看著,不鬧心嗎?”
“怎么就每天看著了?”武父失笑道:“你兒子還沒成家就搬出去住了,你還指望他結了婚再拖家帶小回家住?人家小兩口肯定是想過二人世界啊。”
武母原本是想找個人統一戰線的,沒想到反而憋了一肚子火:“我兒子我兒子,難道兒子是我一個人生的,你不用管?!”
她幾乎是叫嚷著喊出這么一句話,話音落地,又自覺失態,氣悶的坐下,傷懷的說:“我之前給他相看了那么多好姑娘,長相出挑,學歷也好,哪個不是百里挑一的,他都看不上,要自己挑,結果挑來挑去就選了個結過婚的,真是……”
武父一聽她嗓門加大,就把聽筒挪開自己耳朵了,這會兒看她情緒平靜一點了,才重新挪回去:“你選的那些再好,他看不上,那就是不行,余薇結過一次婚,可他喜歡,那就可以。你不喜歡余薇,無非就是覺得她有過婚史,可話說回來了,你是跟我過日子,又不是跟余薇一起過,知道我之前沒婚史就行了,管余薇那么多做什么?”
武母聽到這兒,忍不住笑了,笑完又惱火道:“你就是變著法兒的給他們倆說情!”
“這個真不是。”武父聽妻子語氣軟了下來,也不禁失笑,語重心長道:“你自己也說了,之前找了那么多百里挑一的,你兒子都沒看上,卻單單相中了這個結過婚的余薇,既然這樣,是不是也能證明余薇有什么出色的地方,能夠吸引到他呢?你覺得成寧糊涂,鬼迷心竅要娶一個有婚史的女人,可這恰恰也說明你對自己的兒子缺乏足夠的了解,不是嗎?”
武母被他說的一默,頓了頓,才道:“是這個道理。”
“我建議你找個時間跟成寧談一談,又或者是見一見余薇,”武父說:“或許見過面之后,你會對他們的這段感情有所改觀呢。”
武母道:“如果見了面,我仍然對這段感情沒有改觀呢?”
“你改不改觀根本沒用,”武父直截了當的說:“你兒子能直接把風聲放出去,就是鐵了心要跟余薇結婚的,你還指望他被你觸動,改變主意?瞎想什么呢。”
武母:“……”
這個狗男人!
老的不是東西,小的也不是東西!
她恨恨的掛斷了電話。
……
中午吃完飯,燕瑯跟武成寧就近找了家奶茶店,坐在太陽底下喝了一杯珍珠奶茶,然后就趕他去上班了。
這么個時候,也不知道阮均尚走了沒有,她估摸著余母在家午睡沒醒,也就沒打電話回去問,打開手機地圖左右看了看,倒是注意到離這兒不遠的故宮了。
燕瑯起了游興,網上訂了張票,打個出租車,直接去故宮了。
這會兒是下午,比起上午來人也沒那么多,她什么東西都沒帶,嚼著口香糖,兩手插在口袋里,優哉游哉的在里邊轉悠。
紅墻鐫刻著年輪,腳下青磚也有了裂痕,這條路從前或許走過皇帝,走過皇后,但現在卻成了所有人都可以前來一游的地方,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說來也是叫人唏噓感慨。
燕瑯漫無目的的在里邊兒逛,看著感興趣的就去瞅瞅,半道上遇見個老年旅行團,聽導游講得風趣,也跟著聽了一耳朵。
走過坤寧宮的門,她冷不丁發覺手機震動了一下,摸出來一看,卻是個完全陌生的號碼,遲疑一瞬,就接起來了。
“余薇嗎?”對方直截了當的說:“我是武成寧的媽媽。”
燕瑯建議道:“您應該問‘請問是余薇嗎’,然后再做自我介紹。”說完,她禮貌的掛斷了電話。
武母原本都準備好了一肚子說辭,準備居高臨下的給她一點顏色瞧瞧,沒想到剛說完第一句,對方就把電話掛了,聽著手機發出的忙音,她差點氣炸。
“她這是什么意思?!”
武母看著家里的阿姨,難以置信道:“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阿姨忍著笑,沒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