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馨云借著參觀的名義打開原屬于林建國的那間房,踮著腳尖朝衣柜頂上看了看后,一顆心沉了又沉。
“表嬸,”張馨云猶自不死心道,“我看衣柜門的上面好像有道劃痕,誰從上面搬東西這么不小心啊,好好的油漆都劃花了。”
“還能有誰,”廖夫人癟了癟嘴,“林成良的小兒媳唄。林成良出事后,她帶著人過來收拾東西,收拾的那個干凈哦,鍋碗瓢盆都沒留下一個,更別說糧食了。”
害得她一來就先拿了錢票去商場添置東西,前前后后沒少花錢。
蘇梅!
張馨云的一顆心立即跟丟進了熱油鍋般煎炸得生疼!
她重生回來不過是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蘇梅呢,她不但加快了林成良、陳美如的倒臺,拿到了一箱小黃魚,還改變了季書記升調,嫁給了趙恪。
這么看,她的運勢遠遠比自己強多了。
那是不是說,因為有她,趙家以后也不會出事了?!
想到這里,張馨云頹然地往后一靠,依在了門框上。
“小云,你怎么了?”魏大壯擔心地扶住她道,“頭暈嗎?”
張馨云抬頭對上魏大壯倒飛的八字眉,鼓腫的眼泡,粗黑的皮膚,胃里一陣翻騰:“我、我想吐。”
“想吐!”廖夫人驚喜道,“不會是懷孕了吧?”
大壯這后娶的媳婦實在是太漂亮了,昨天他娘還跟她打電話說,怕這媳婦留不住。
有娃了好啊,有娃了,女人這一顆心就栓住了。
“大壯,”廖夫人笑道,“快帶你媳婦去醫院看看。”
“不是,”張馨云垂頭遮住眼里的厭惡,故作失落道,“我跟大壯結婚后,囡囡一直無法接受,我想等她認可我后,再要孩子。”
“這……”廖夫人一愣,半晌,握住她的手道,“哎,后娘難當,委屈你了。”
魏大壯更是一臉內疚地保證道:“媳婦你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好好做做囡囡的工作。”
張馨云不想就這個話題討論下去,遂故作虛弱地對廖夫人道:“表嬸,我想睡會兒。”
“大壯,快扶你媳婦去樓下休息。”
“哎!”
找了個借口打發走魏大壯。
張馨云躺在床上,一想到蘇梅重生了,氣運比自己強,她現在已經改變了某些人的人生軌跡,以后改變的可能還會更多,就抓心撓肺地難受。
別的倒還好,她最怕的是趙家也跟著改變。
怕幾年后,趙恪的父兄不會被下放,趙恪不會被調至北邊的邊境。
若是如此,那她折騰著離婚,還有意義嗎?
啊——張馨云揪著自己的頭發想放聲尖叫。
懊悔地又恨不得咣咣撞墻。
她重生回來,為什么沒有像蘇梅一樣,試著去改變一些事,而是選擇了出軌、改嫁……
魏大壯未來的成就是不錯,可趙恪要是沒有出事,只會比他走得更高更遠。
她記得前世曾有人說,周長弓的位置就是退休的江司令為他留的。
一想到未來趙恪升任師長,與他攜手而行的是蘇梅,張馨云就恨得銀牙咯吱作響。
憑什么?!
憑什么都是重生,蘇梅的氣運就這么強,壓她一頭不說,還襯得她跟個腦殘一樣,一無事處。
這般想著,張馨云一翻身坐了起來,她記得蘇梅的大嫂曾說過,她公婆接到蘇梅的死訊就病倒了,沒過一個月蘇老頭就沒了,緊接著蘇老娘也跟著去了。
“哼!蘇梅,”張馨云咬牙冷笑了聲,“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氣運好又如何,一下子痛失雙親看你這個心疾患者能不能挺過去?
下午,張馨云找了個借口出去,花錢請人查了槐林鎮供銷社辦公室的電話,隨之打了過去。
前世饑慌年間,趙恪托人給蘇梅娘家哥嫂安排了幾份工作,她大嫂就被安排在供銷社。
季秋婉一聽說有她的電話,還是花城打來的,立馬放下東西一溜小跑去了辦公室。她這工作是蘇梅夫妻幫忙安排的,遂便以為是蘇梅打來的:“小妹,你可想死大嫂了,一去這么久也不說多寫幾封信……”
“我不是蘇梅,”張馨云捏著嗓子打斷她道,“我是她在部隊的鄰居,她、她特嚇人,你知道嗎,林建業剛出事那會兒,她一口氣沒上來明明死了,半天后又活了過來……”
“啪嗒”一聲,季秋婉手里的電話掉在了桌子上。
“哎呀,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叫她過來的主任心疼得拿起電話撫了又撫,“知道這電話多貴嗎?你、你咋了?”
季秋婉耳邊全是“她一口氣沒上來明明死了,半天后又活了過來”,死了又活了,所以小妹沒事,對嗎?可萬一、萬一要有事呢?
“主任,”季秋婉抖著唇道,“我、我請個假。”
說罷,不等主任回答,撒腿就往外跑,隨之一腳絆在門檻上,“撲通”一聲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