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中秋節,陸清酒就開始著手準備入冬的事了。去年到底是沒有經驗,準備的稍微晚了些,水府村的冬天比讓想象中的還要難熬,今年的情況看起來恐怕不會比去年好,所以倒不如早些將家里所有的東西備好。
只是此時天氣還沒有完全涼下來,有些食物暫時還不能儲存,陸清酒便先囤起了容易保存的干貨和其他物資,比如油鹽醬醋和煤炭等肯定會用到的日常用品。
陸清酒想買的發電機鎮子上還沒有,他只好去了趟市里買了一臺回來,和發電機一起買回來的還有機器用的柴油,陸清酒買了挺多,算著是能用到明年二月份了。
除了最重要的發電機,陸清酒順帶給家里置辦了不少被子被褥羽絨服之類的物件,還有就是燒炕用的煤炭,他直接和鎮上賣煤的老板預定了一車貨,打算貨到了就拉回家。蠟燭家用的電池臺燈電筒之類的小東西陸清酒也沒有少買,就是為了避免萬一發電機出了什么故障,家里也不至于一抹黑。
鎮子上的胡恕看見陸清酒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拉,拉的都還是這些不尋常的日用品著實有些奇怪,說離冬天還早著,你這是干嘛呢,難道是要世界末日了開始囤貨了?
陸清酒道:“這可不是嗎,你也記得多囤點吃的。”
胡恕驚恐道:“真的假的?你是在開玩笑吧??”這話要是別人說他就當做開玩笑了,可偏偏是陸清酒說出來的,之前陸清酒幫了他們那么多的忙,他們也看出了陸清酒身份不一般,這話一出,胡恕馬上緊張了起來,“真要世界末日啦?”
陸清酒本來蹲在地上選鴨蛋,聽見胡恕的語氣如此緊張,道:“你這么緊張做什么?”
胡恕說:“都要世界末日了我當然要緊張啦。”
陸清酒道:“你就沒覺得是我在和你開玩笑?”
胡恕:“……”他沉默片刻,小心的發問,“你真是和我在開玩笑啊?”
陸清酒面露無奈。他只能解釋了一下水府村的情況,說下雪之后,自己就不能來鎮子里了,所以要準備好很多過冬物資,真要說是世界末日,好像也沒什么錯。
胡恕聽完后才放了心,還熱情的向陸清酒表示,如果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讓陸清酒盡管說。
陸清酒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自己這鴨蛋還沒選好呢。
做咸鴨蛋最好的鴨蛋是海鴨蛋,這樣做出來的咸鴨蛋筷子插進去,便會有紅色的油滋滋往外冒,而制作皮蛋用普通的鴨蛋就行,陸清酒還挺喜歡皮蛋的,不過白月狐和尹尋都對這種看起來像發了霉的蛋興趣不大,這也算是比較少見的情況了。
除了鴨蛋之外,陸清酒還從鎮子上采購了很多干貨,干海鮮是必備的,什么魷魚海參蝦米海帶,亂七八糟的買了一大堆,除了干海鮮之外,還有什么木耳粉條,總而之,保質期比較長的東西他通通備了個齊全。
為了買這些東西,陸清酒花了快有個五六萬了,其中發電機他買的是比較好的那種,加上柴油一起足足花了三萬塊。還好他們家里現在不缺錢,而且因為增加生發水的產量,存折上的數字更漂亮了。
尹尋看著陸清酒忙碌的像只搬家的小螞蟻,說這離冬天不是還有兩個月嗎,怎么就忙起來了。
陸清酒說誰知道呢,萬一冬天提前來,他們啥都沒準備,豈不是會凍死在水府村里。尹尋說行吧,不過秋收祭要到了,問陸清酒去不去。
陸清酒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去了,他去年去是為了和村民們打好關系,今年發現村民們沒一個活人,總覺得和他們一起祭祀怪怪的。尹尋對此也表示了理解,于是快到秋收祭的時候,陸清酒便在家里辦了一個屬于他們的自己的秋收祭。他還特意去鎮子上買了個大豬頭,搬回家放在家里,插上香火開始祭拜作為山神的尹尋。
尹尋在旁邊被陸清酒搞的有點不太好意思。
豬肉祭拜完了之后,陸清酒把它鹵了吃了,味道挺好,今年他們家嫌麻煩沒有養豬,陸清酒打算明年還是養兩頭,畢竟家里的豬肉和外面的豬肉味道差別挺大的。除了豬之外,他打算再養兩頭小羊,等到明年這時候,應該就能吃上自家肥肥的烤羊肉了。
一轉眼就到了國慶,朱淼淼本來想過來玩的,但奈何她要加班,只能含淚相約明年了。國慶是最后一個可以來水府村的假期,等到元旦的時候,水府村已經被白雪皚皚覆蓋,人出不來,也進不去。
秋天是個讓人十分滿足的季節,地里的莊稼和菜都成熟了,累累碩果掛滿枝頭,最漂亮的還是要數那一個個飽滿圓潤的柿子,就長在村東頭,引誘著人去采摘。陸清酒找了個天氣不錯的下午,和白月狐一起去摘柿子去了,兩人摘了兩大筐,陸清酒本來想說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他拿來做柿子餅,結果瞅了眼面不改色在旁邊吃柿子連皮都不剝的白月狐,最后還是慫了,道:“狐兒啊,你給留點唄,多的咱們做柿餅。”
“好。”白月狐倒是答應的挺干脆,“我就吃一筐。”
陸清酒這才安心了。
柿餅得好好的曬干,才容易保存起來食用,好在今年雨水實在是不多,陽光非常好,所以曬干應該沒什么問題。陸清酒則把本來該在十一月做的事情全都提前,買了肉和腸衣,準備開始做臘肉和熏肉。今年他還打算用牛肉做熏肉,牛肉熏肉比豬肉的香了很多,重要的是不需要烹調稍微蒸一下就能直接食用了。肉咸香適中又有嚼勁,看電視的時候當零食吃也是很好的。
除了臘肉,陸清酒還做了不少臘排骨,這些肉都可以在家里放很久,完全不用擔心會壞掉。
大概忙了整整一個月,變身倉鼠的陸清酒終于將他們的家塞了個滿滿當當,甚至于冰箱的冷藏室一點縫隙都沒有了。塞滿之后,陸清酒又把地窖清理了一下,打算等著溫度再下來點,就去買白菜放在地窖里,去年買的太少,還得省著吃,今年一定得多買一點,免得到最后沒有菜吃憋的難受。除了白菜,紅薯也是必不可少的,這種食物容易儲存,還很頂餓,重點是村起來的幾乎都是他們家里自己種的。收獲的那幾天,白月狐都是幾麻袋,幾麻袋的往家里扛,好不容易才把地里的紅薯全部收干凈。
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剩下還得等溫度更合適,在十月下旬的時候,陸清酒奇跡般的閑了下來。
閑著沒事兒干,他就開始天天和尹尋一起看電視,白月狐對這種娛樂活動興趣不大,他更愿意躺在院子里什么都不想的曬太陽。
“好無聊啊。”尹尋趴在椅子上,“咱們就不能來點驚險又刺激的活動嗎?”
陸清酒瞅了尹尋一眼:“什么驚險又刺激的活動?”
“不知道啊。”尹尋道,“現在都那么無聊,要是等到下雪了,咱們還不得無聊死。”
陸清酒說:“我準備了挺多書,你要看嗎?”
“不要。”尹尋拒絕了。
陸清酒覺得尹尋就是欠抽,斜斜的瞥了他一眼:“那我教你個既能打發時間,又能賺錢的活動吧。”
尹尋:“啥啥啥?”
陸清酒道:“你等著。”
第二天,陸清酒去鎮子上買了工具,放到了尹尋和白月狐面前。尹尋一看到這東西人都愣了,白月狐卻是不認識,伸手戳了戳面前的線團和兩根針道:“這是什么?”
陸清酒說:“毛衣線。”
“你買毛衣線干嘛啊?”尹尋道,“難道你會織毛衣?”
陸清酒表示自己對織毛衣一竅不通,但是沒關系,他還準備了一本織毛衣花色大全,如果尹尋愿意甚至還能在網上下教程,總而之就是方法總比困難多。
“你看啊,你要是無聊,你就織毛衣,等開春了,毛衣就能拿到鎮子上賣錢了。”陸清酒很是善解人意的解釋,而事實上,他是真覺得尹尋那閑出屎的樣子很是欠揍。
尹尋:“……”
覺得自己男子氣概受到了侮辱的尹尋強硬的拒絕了陸清酒提議,陸清酒對此也并不介意,只是把毛衣針和毛線球都放到了一個顯眼的位置。
就在尹尋拒絕的第三天下午,陸清酒睡了個漫長的午覺,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看見尹尋縮著肩膀在干什么,他走進一看,發現尹尋正在研究花色,聽見他的腳步聲馬上想要把手里的東西放下,然而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你有什么想說的嗎?”陸清酒問他。
“真香。”尹尋捏著毛衣針悲傷的說。
天氣冷了,需要做的事情也少了很多,院子里不會再生雜草,也沒有了昆蟲的蹤跡。地不需要播種,也不需要澆水,隨著溫度的降低,整個世界的秩序都好像逐漸凝滯。
是冬天也是大自然休息的一個季節吧,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連空氣里都散發著懶洋洋的氣息。
陸清酒一直在等著第一場雪,他以為第一場雪會和去年一樣是在十一月末的時候落下,可卻沒想到才到十一月初,這一場雪就下來了。因為這場雪,陸清酒趕緊去了鎮子上一趟,把該買的蔬菜和水果都買好了,拖回家里保存在了地窖里面。只是這場小雪伴隨著的并不是即將到來的寧靜,而是又一場火災。
市區里起了火,起火的地方是個比較偏僻的倉庫,不幸中的萬幸是沒有人員傷亡。可這火災卻和普通的火災不同,據說是祝融在火災現場發現了龍的蹤跡。他們起初以為這蹤跡只是燭龍的,但是在白月狐去了之后,卻發現其中不光包含燭龍,還包含陸清酒的姥爺熬閏。
然而卻不知道他們兩人為什么會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又為何制造了這起火災。
陸清酒已經許久未曾聽到自己姥爺的消息了,自從姥爺被祝融斷了一爪后,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沒人知道他在去了哪兒。
紛紛揚揚的雪花很快就將眼前的世界染成了同一種顏色,陸清酒穿的厚厚的,卻還是覺得冷。
祝融在還沒封山前來了一趟水府村,送給了陸清酒一大袋子據說非常特殊的姜茶,白月狐說這種姜茶融合了祝融之力,可以溫暖人的身體,讓陸清酒的冬天不至于那么難熬。
陸清酒縮成一團,哈著白氣:“這雪下來的可真早啊。”
白月狐道:“嗯,是挺早。”
陸清酒道:“今年的羊肉還沒吃呢,不過沒關系,冰箱里我存了不少,就是沒有新鮮的那么好吃。”
白月狐道:“沒事,我都喜歡。”
第一場雪不算太大,山路還能勉強通行,陸清酒心中還在慶幸,結果第一場雪才停下一天,第二場雪就下來了。
這場雪就非常的大了,飄飄揚揚如同帷幕,將整個世界都籠罩起來,站在外頭,甚至看不清楚五米開外的人。隨著雪落,水府村也陷入了怪異的寂靜之中,在外面再也看不到一個村民。陸清酒實在是對村民們到底去哪兒了好奇的緊,于是厚著臉皮從圍墻爬進了隔壁李小魚家里,想看看他們家里的人冬天到底在做什么。
因為穿的太厚,陸清酒好不容易才爬了過去,整個人跌坐在了雪地里,在雪地里留下了一個完整的屁股印子,他爬起來后看了一下李小魚家的院子,確定李小魚家里壓根就沒人——院子里的雪連一點踩踏的痕跡都沒有,他走窗戶邊上瞅了瞅,看見屋子里更是一點光都沒有。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陸清酒喊了兩聲,自然也無人應答,他伸手推了一下門,才發現李小魚家的門居然沒有上鎖,被他隨手一推就推開了。
站在圍墻邊圍觀的尹尋忙問:“家里有人?”
陸清酒說:“沒人,只是他家門沒關。”
尹尋道:“你要進去看啊?”
陸清酒道:“應該不會出什么事吧。”這不白月狐還在家里么,只是他對于陸清酒這種和尹尋一樣閑的蛋疼的行為完全沒有要參與進來的興趣,就拿了把炒好的瓜子坐在院子里瞅著尹尋和陸清酒兩人胡鬧。
“我進去啦。”陸清酒鼓起勇氣。
他推門而入,看到屋子里面一片昏暗,看起來并不像有人的樣子。這會兒村子里還沒有停電,陸清酒摸到了旁邊墻壁上的開關,打開之后屋子便被暖色的燈光籠罩。
雖然有了光,卻還是不見人影,陸清酒本以為李小魚一家就這么消失了,直到他走到了臥室附近,朝著里面看了一眼后,被臥室里的場景嚇了一跳。只見臥室的床鋪上,直挺挺的躺著幾個人,那幾人身上穿著單薄的秋裝,沒有蓋任何防寒的衣物,就這么躺在了床上。而這幾人分明就是李小魚一家,看來水府村的村民們在冬日里并沒有消失,而是就這樣在床上躺一個冬季,直到溫暖的春風化了冰冷的雪才會起來繼續活動。
陸清酒看到這一幕,轉身就走,趕緊從圍墻爬回了自己家。
尹尋說:“看到什么啦?”
陸清酒搓著被凍的通紅的手把屋子里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尹尋聽得有點不適,說他們就在屋子里躺一個冬天啊……
“嗯。”陸清酒道,“怪不得整個村子一到冬天就那么安靜,我去年還以為是大家都怕冷不愿意出門呢……”他正說著,坐在旁邊的白月狐便伸出手,將陸清酒冰冷的手裹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他的手心滾燙,緩慢的揉搓后,陸清酒的手很快便恢復了溫度。
“玩夠了?”白月狐問道。
“夠了。”陸清酒乖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