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包子,季煙站在窗邊看窗外的風景。
這里是客棧第三層,放眼望去,天邊流云澹澹,遠處群山延綿起伏,在天邊拉出一片朦朧虛影,層層飛甍錯落有致,反射著刺目的日光,古樹青藤連接著深遠的小巷。
望向偏遠處,還有青灰色的老墻,斑駁褪色,籠罩在一片青蔥的枝葉后。
空氣清新,時不時有鳥雀飛過。
人間的環境到底是清新自然,縱使魔域也有屬于魔域的美,但她始終喜歡這種干凈輕松的環境,到底還是向往著住在人間的。
季煙趴在窗臺上,伸手去夠面前撲騰的鳥雀,那鳥居然也不怕人,站在季煙的手指上,低頭梳理著自己漂亮的尾羽。
“這種鳥,名喚月蘭,名字很好聽。”韶辛來到她身邊,望著她指尖的鳥兒,微笑道:“這些鳥生長在此處,許是因為靈脈影響,讓其頗有靈性,有的甚至能懂人,我從前還在門派修習之時,時常遇到它們過來找我討要吃的,我一年三百多日都會給它們準備吃的,但若有一日忘了給它們,它們便會去搶其他弟子手里的食物。”
真是搶,想起這群小家伙當初是怎么叼走幾位師弟手里的饅頭的,韶辛就忍俊不禁。
身邊的少年低頭笑出聲,季煙偏頭瞧了他一眼,笑道:“看來你從前在昆寧派,過得很開心。”
韶辛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嘆了口氣,“也許吧。”
“我從前被我師父救回門派,師兄弟待我都極好,在昆寧派,我吃得飽穿得暖,便已知足。”他輕聲道:“我在這里長大,有時候真能忘了從前的一切,只可惜,忘了并不代表那一切沒有發生過。”
季煙看著少年落寞的側臉。
她也不知該怎么安慰韶辛,說真的,童年的陰影是真的很難抹去,多少人因為原生家庭的不幸導致長大后都難以走出陰影,即使都知道人要往前看,這又豈是那么好釋懷的?
韶辛待韶白以冷臉,但他沒理由對付養育他長大的昆寧派。
原書里,這對兄弟即使后來和解,也始終不可能做到像普通人家的兄弟一樣毫無芥蒂。
“哎。”季煙拍了拍韶辛的肩,“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就別想了,到底這世上,開心的事還是多過不開心的。”
韶辛抬眼,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唇角忽地微微一翹,“嗯,你說的對。”
“我若是有你一半的豁達決絕,也不必自我困囿這么多年。”
他看向遠處的流云,唇角卻愉快地上揚,連帶著五官都活了起來,高高的馬尾上,淡藍色的發帶迎著風飄揚著,又有了少年的朝氣。
到底還是有那么多開心的事情的。
韶辛原本以為魔域會成為他的噩夢,可想起白白和季煙,也不覺得當初真的不好。
“季煙,當初你救我一命,如今我也會好好保護你的。”他看著她,鄭重道:“我即使不站在魔族那邊,卻也將你當做……朋友。”
他說到最后,話里微微停頓,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卻也還是鄭重地說了這個詞。
朋友嗎?
季煙點頭,表面上接受了他的好意,“謝謝你啊。”
兩人又相對無。
不知怎么的,季煙覺得氣氛又尷尬了起來,她其實不擅長活躍氛圍,想了想,只好找了個要上茅房的借口出去——韶白把她關進客房的時候特意警告她了,除了上茅房,一步都別想跨出去。
季煙出去得火急火燎,一打開門,腦門就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一抬頭,是韶白。
季煙:“……”
韶白:“……”
真是尷尬,也不知道韶白在外面偷聽多久了,季煙和他大眼瞪小眼,直到韶白先扭過了頭,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里面傳來少年疑惑的聲音,“你怎么停在這里?怎么了?外面有什么人嗎?”
少年的聲音一傳出來,韶白的身子瞬間緊繃。
一副故作高冷又有些憋不住的樣子,眼神往季煙這邊溜,還誤打誤撞地又和她對上了眼神。
韶白:“……”
“沒什么。”季煙心里想笑,連忙出去,反手合上門,身邊的韶白顯而易見地松了一口氣。
喲,看不出來,這位弟控還有這么慫的一面。
她朝韶白抬了抬下巴,舌尖頂了頂上顎,喉嚨里發出一道帶笑的氣音來,是在明晃晃地嘲諷他,在韶白黑了臉的瞬間轉身溜之大吉,快樂地奔向茅房了。
季煙其實不想上茅房,她只想補覺,所以在外面溜達一圈之后又回去了。
結果回去之時,韶辛和韶白都不在。
咦?這倆人去哪了?
算了……跟她沒太大關系,季煙喜滋滋地爬上床,脫掉鞋,拿被子把自己一裹,十分滿足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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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辛隨韶白來到事先與暗線約定的地點,果真有人出現,身穿不起眼的布衣,腰間卻帶著昆寧派的腰牌,將他們引入一個小巷子里。
左彎右繞,不知道走過多長的路,這才到了一座隱蔽的屋子外,引路人低聲道:“就在里面。”
韶辛和韶白先后進去。
屋內昏暗,一男子長身玉立,負手站在窗邊,窗外的日光將人影拉得修長。
聽到動靜,男子轉身,露出一雙凌厲的劍眉,眸若星辰,鼻若懸膽,端的是十分俊朗,氣質清朗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