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的紅袍女子彎腰清洗著手中的蛟珠,河水流淌過指尖,沖刷盡污濁的血絲。赤尾蛟猙獰的尸首橫倒在“她”的身后,兀自瞪著雙眼。
黑蛟維持著龐大的原形,威風凜凜的蛟軀莫名帶著幾分瑟縮,似乎快要被這幕詭異的畫面嚇到了。
金龍轉過身,將洗凈的蛟珠遞到黑蛟的跟前,笑了笑:“赤尾蛟作惡太多,就算吃了他,也不會沾染什么惡果。”
那就讓他直接生吞啊!
蛟大王快要被這心思難測的金龍弄得心力憔悴了——這取珠洗凈的做派,實在是有辱我輩叱咤風云的雄風!
他看了看遞到嘴巴前的蛟珠,目光狐疑,最后“嗷嗚”一口迅速含住,再用舌頭將順道卷住的手推出了嘴巴。
不管其他,這種能增加修為的東西,自然是要先吃了。
懷著復雜心情吞吃完了心心念念的蛟珠,非但沒有感受到絲毫快慰,更沒有得償所愿的滿意,反而……索然無味。
從更早之前,蛟隱隱已感受到金龍對于潔凈有著某種特殊的執念,而在這一刻,他更是體會到了執念至深的變態——從淤泥中打滾著長大的蛟,恐怕這輩子都很難理解了。
蛟珠入體,肚子里暖洋洋,修為好歹恢復了些。他甩了甩尾巴,心情略微好轉,在金龍的注視下變幻成人形。
修長俊秀的男人轉身慢吞吞步入人群,周圍一眾大小妖怪和村民們不約而同冒出了同一個念頭——這可怕的大妖怪長得真好看!
金龍在他身后站定,低頭看了看自己沾著可疑口水的手,看起來并沒有清洗的打算。
他聽著前方的大妖威風凜凜地要求沂山的凡人們改為供奉自己,語間夾雜著對赤尾蛟的不屑和鄙夷,那趾高氣昂的模樣看起來有趣極了。
沂山的村民們受赤尾蛟迫害多年,對這些山林間的大妖怪敬畏非常,又親眼目睹了黑蛟的身形,哪里敢有違背,立馬答應改旗易幟,奉黑蛟為河神。
“本尊當了萬年的妖,可從來沒當過神。”蛟對此嗤之以鼻,“你們是如何供奉水蛇的,以后便如何供奉我。”
村民各個白了臉色。難道死了一條赤尾蛟,又來一條更惡更兇的黑蛟,村子依然逃脫不出獻祭的命運嗎?
“祭禮就不必了。”也就只有低等的凡界妖物才會對凡人下手,蛟道:“我替你們除去惡患,你們便要誠心侍奉本尊,不必做出不情愿的模樣,想想周圍這群妖獸,若是本尊走了,你們猜猜,他們會如何?”
妖獸們早在赤尾蛟被擊殺后便靜若寒暄,聽到自己被點名,紛紛豎起毫毛。
“大、大王,我們雖為妖,但也不喜歡赤尾。整片沂山數赤尾法力最高,平日里常欺壓我們。本想趁著雷劫,將他分而食之,沒、沒想到……”
后面的話已不而喻。
斜刺里沖出一龍一蛟,輕易就將沂山的心頭大患給除去了。
“我們并無進犯村子的意圖,也誠心歸順大王!”
一只妖怪帶頭,后面的妖怪后知后覺也表起了決心。然而蛟曾經的手下每一個都至少是千年修為的一方妖霸,哪里會看得上這群連化形都還不利索的小妖?
他們的歸順非但沒有讓蛟感覺到滿意,反而還有些失望——要是寧死不屈,斗志盎然該有多好,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吃掉他們了。
嘆氣。
“沂山王村也愿意誠心侍奉您為保護神。”跪伏在地的人群中忽然站起了一個女人,“雷災和水禍已除,沂山最大的災難已經過去了。您……您不會傷害我們的,對嗎?”
黑蛟臉色古怪。
金龍仿佛能猜到幾分了。這無法無天的惡蛟,哪里會有閑心迫害一群凡人,正如凡人不屑于去為難螻蟻,本是沒心沒肺之舉,從那女人口中說出,倒成了他仁心厚愛了?
這是別扭了。
金龍:“他不吃人。你們只需換好新的蛟紋,若是哪里錯了,他就該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