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漸漸也沉了臉色,他好笑道:“你不僅騙我,還支使我掏心掏肺替你做了那么多事,這又怎么算?你放我一馬,是因為我一廂情愿為了救你而身受重傷。臨淵,哪有你這般算賬的?”
蛟聽得心頭火起,冷笑道:“怎么,你也可以先讓我吃了,我再每日三炷香地供奉你,這么算,可公道?”
金龍沉聲道:“你總有一肚子歪理。你別忘了,你那顆腦袋還明晃晃頂在脖子上,還有內息隱患……”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蛟抬高聲音道:“金龍,你未免太過自以為是。這么多年本尊都是一人過活,難道沒了你,我就連這些問題都解決不了嗎?”
金龍似乎嘆了口氣,接著一把將氣焰囂張的蛟拍落在地,道:“我說了這么多,就是為了不想與你分道揚鑣。你倒好,越說越起勁了。”
蛟:“……”
金龍道:“我留在你身邊,可曾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臨淵,我不信你感受不到。”
蛟沒有回答,不知怎么回事,腦海中忽然想起在蛟宮中殿內,某片松動的可疑龍鱗……面色一僵,氣勢上略微軟了幾分,恨聲道:“你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不覺得心虛嗎?你既然記起來了,怎么還能……這般無恥!”
金龍面不改色道:“若論無恥,還是蛟王妙語連珠,令人瞠目?!?
蛟頓時一口氣憋在胸口,沉,沉不下去;吐,吐不出來。
“我要調養內息,你替我守關。”金龍開口囑咐道,便挪動身體,闔目斂神。
蛟急喘幾聲:“你……”
“別想著趁機離開?!?
蛟心道,他真要走,豈是一句威脅就能留下的?!
金龍眼皮都不抬一下:“你身上穿著我的護心鱗,還吃了我不少龍血,就算你跑到深淵盡頭,我也有辦法將你找出來。”
蛟:“……什么龍血?”
金龍道:“龍筋血骨,你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嗎?可惜,筋骨斷了再接就難了,所以只能放點血,讓你嘗嘗鮮。”
蛟滿眼不可置信,聯想到那被他當作“糖丸”吃的秘藥,半晌才道:“你……你這都是什么毛???”
毛???這可不是什么毛病。
金龍一族的血本就是圣藥,只不過取多了于身體有損傷,若不是蛟積惡成疾,他又怎么會有此舉動。
對這只黑了心腸的蛟,金龍可謂是真正的掏心掏肺了。
過了會兒,蛟似乎被自己無意中成功“食龍”的真相給震住了,呆愣半晌后,竟真的盤到一旁,看著金龍閉目調息。
藍龍:“???”
虧他一路風馳電掣追蹤來此,怎么這洞里的景象同他想得有所出入?
他那位久未謀面的好友已經醒轉,正在閉目入定;而那條惹怒了整個靈山的魔蛟,此刻安安靜靜蜷縮在角落里,眼神渙散似乎是在發愣?
藍舒渠腳步一拐,及時收回了闖進去的勢頭。
他又定定看了許久,發現金龍依舊是入定的姿勢,魔蛟也仍維持著盤繞的形狀。洞內一龍一蛟,竟然遲遲沒有打起來?
他目光復雜地看了看好友的龍首,確定自己剛趕到蛟宮時看到的那一幕并非是錯覺,也因此顯得此刻的情景更為詭異。
到底該不該闖進去呢?
金龍忽然睜開了眼。一雙幽深的金色雙眸直直往洞口的方向看去,下一秒,藍龍發覺眼前景象一陣扭曲,再定睛一看,哪里還有什么洞穴?眼前只有一座光禿禿的山壁,連帶著金龍的氣息盡數褪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
——金龍的隱匿之術,他還是認得清的。
藍舒渠面壁沉思了許久,最終識趣地轉身離去。
回去后,便迎來了族中兄弟的連番盤問。
他木著臉,沉聲道:“沒追上。”
小青龍一臉的“晴天霹靂”,呆立當場。
自雷池一戰后,金龍和魔蛟又一次雙雙失蹤了。
上妖界妖心惶惶,總覺得非常不安。這回不比第一回龍蛟勝負未知就齊墜下落的情況,而是明擺著,金龍昏迷不醒,被蛟銜住拖走的。
——已經不能算是失蹤了,明顯是遇難了。
至于魔蛟,那就是閉關消化去了。
小青龍聽著滿地的流,陷入了無盡的仿徨中,他拄著根拐杖——尾巴被犼拍斷了,一瘸一拐地走在聚方城內,剛成年不久的心中涌起陣陣酸澀。
金龍前輩已經故去,人生還有什么可追逐的?
——冷不防聞到一股甜膩清香。
眼前出現一籠冒著熱氣的甜糕,提了提神,走上前捉了一塊放嘴里吃。
高高的籠架被拿下來一截,露出一張瘦的干巴巴的臉。
老鼠精沉默地看著小青龍嘴角的可疑殘渣,道:“……一籠十塊靈石?!?
小青龍也靜默了一會兒,然后摸了摸衣服,抖落出一堆上好靈石,遞過去,面無表情地抱著幾屜甜糕走遠了。
隱淵山中,群妖已經散去。
余下蛟的舊部,惶惶不敢離去。他們已經背叛了一次蛟,這次明擺著蛟王占據上風,指不定在哪個洞穴里消化金龍之力,他們自然再不敢像上回那樣張羅擇新主的事。
于是他們便琢磨起重修蛟宮的事。
一群修為高深的大妖紛紛撩起袖子,想在蛟回來前將蛟宮修葺完畢,好彌補之前犯下的過錯。
靈山龍族眼睜睜看著金龍被魔蛟拖走,十分看不慣那群墻頭草張羅的模樣。小青龍仗著幾位兄長都在,于是隔三差五去火燒蛟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