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托著茶盤,站在廂房的門口“一山大哥,大少爺累了一天,這時間還未休息,我特意泡了參茶,給他養(yǎng)養(yǎng)神!”
一山滿臉的笑,卻毫不客氣的伸手擋住她:“秋云姐姐稍等,容我進去問問。”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又反手將秋云關(guān)在門外。
房間里佟慎之和徐天青的談話聲中斷,一山低聲說了什么,就聽到佟慎之不悅的道:“讓她回去!”
秋云不甘的咬著唇,心里一橫推門走了進去,轉(zhuǎn)臉露出笑容來:“大少爺,這茶新泡的,若是涼了就落了腥氣,你趁熱喝了吧。”
一山暗道一聲糟糕,偷偷去看佟慎之,果然見他臉徹底黑了下來,秋云仿佛無所覺般,將茶放在桌子上,好像剛剛看到徐天青一樣道:“表少爺在這里啊奴婢來時正聽六小姐在找您呢,好像有什么事。”
六妹妹在找他?徐天青面上一喜。
佟慎之側(cè)目去看他,眉頭略蹙了蹙。
“我去看看六妹妹有什么事。”徐天青站了起來就朝外走,又怕佟慎之多心,解釋似的道:“若是沒事,我再回來陪大哥說話。”話落人已經(jīng)走了出去。
秋云唇角一勾,露出得意的笑容來。
“七弟!”手臂上枕著的頭微微動了動,析秋一驚就看到佟敏之醒了過來,正睜著大眼迷茫的看著她,她激動的問道:“要不要喝水?肚子餓不餓?”
“姐姐”佟敏之虛弱的搖搖頭,因為高燒原本粉紅的唇瓣有些開裂,聲音也有些嘶啞:“我沒事,姐姐不用忙!”
析秋將他放下,依舊倒了杯水喂他:“先喝點水。”
佟敏之喝了半杯水,析秋在他身后墊了個秋香色的迎枕,微笑著看著他:“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可想吃點東西?”
佟敏之不答反抓著析秋手,露出愧疚的樣子來:“姐姐您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怎么會!”析秋挑著眉笑望著他:“只要你沒事,姐姐高興還來不及。”
佟敏之不但沒有露出如釋負重的表情,反而垂了眼瞼,表情顯得很痛苦:“我我也知道喝酒不對,可可是卻想學(xué)一學(xué)大人們,他們說酒能消愁,我就想試一試,就偷了三哥哥的酒,躲在花園里喝了半壺,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三哥哥找到我時,我已經(jīng)有些醒了,卻固執(zhí)的吵著要去找你,過橋時不小心就掉到河里去了。”
縱然心里有太多疑問,此刻析秋也不敢細究,怕他傷了神:“我們不說這些,你別胡思亂想,好好睡一覺,等你病好了再和姐姐細細說可好。”
這一次,佟敏之不如往常那樣乖巧,執(zhí)拗的搖著頭,緊緊攥著析秋的手:“不我想和您說,姐姐,我心里很難過,他們說說我不是父親的孩子,說姨娘她”
析秋捂住他的嘴,臉也沉了下來:“這話是誰說的?”
佟敏之卻不顧一切的掙開,眼淚啪啪的落了下來:“您別管誰說的,您只要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父親的孩子。”
“胡說八道!”析秋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想想,若事情真如他們說的那樣,父親為何還留我們在府里,這樣秘辛的事,旁人又怎么會知道。敏之,你雖是年紀(jì)小,可也該分清什么話該聽,什么話不該信,以后若還有人和你說這樣沒有根據(jù)的話,你便直接發(fā)落了,縱是大太太也不會姑息這樣的人。”
佟敏之畢竟年紀(jì)小,將信將疑道:“真的?”
“真的!”析秋抱著他,輕柔的說著:“你想想,大老爺雖冷落了姨娘,可并沒有按上罪名,他表面上好像不喜歡我們,可是你想,若他真的不關(guān)心,又怎么會讓大太太給你啟蒙,又怎么同意你單獨開了院子,還有六福,她可是大老爺特意從山東送回府的給你做丫頭的。你安心養(yǎng)病,這些沒影的事,再不要胡思亂想了!”
佟敏之眼睛漸漸明亮起來,仿佛積壓在心里多日的陰霾掃去,他露出嘴角甜甜的酒窩:“姐姐說的對!父親是在意我的。”
析秋笑著點頭,心里卻似咽了一杯黃連,那個遙遠的成了記憶的父親,對于她來說,終于起到了一份作為父親的作用。
可是那樣的作用,卻是這樣的可笑。
卸了重擔(dān),佟敏之靠在迎枕上小雞啄米般打起盹來,析秋嘆了口氣,將他重新放平又掖了掖被子。
臉卻沉了下來
大太太不會讓人在佟敏之面前說這些話,一來她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二來這畢竟事關(guān)佟府的聲譽,她即便用手段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佟敏之平日接觸的人不多,說這話的人必定是和他親近的人。
她想到了秋云,春雨!
可這兩個丫頭雖跋扈,不知天高地厚,但這樣的話沒聽到府里的下人傳過,她們怎么會知道?會是誰告訴她們的?
說這話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這時,房門輕輕的被人推開,她看著佟敏之頭也沒回的道:“司杏,幫我倒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