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胡說八道!”
五夫人滿目猙獰,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撲倒周道婆的身前,啪啪給了幾個耳光,指著周道婆道:“我待你不薄,你現在竟然反咬我一口!”又仿佛不解恨,拼命的去扭打周道婆。
周道婆不敢還手,只能任由五夫人去打。
析秋朝一邊站著的粗使婆子打了眼色,婆子立刻上去將五夫人拉開,五夫人雙頰通紅,又朝大夫人,蕭延亦和二夫人,蕭四郎一一看過來:“娘,二哥,二嫂,四哥你們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沒有做,她在誣陷我,往我身上潑臟水!”
那還有半點名門閨秀的樣子!
太夫人冷冷的看著她,失望的閉上眼睛。
蕭延亦眼神一暗側開臉不去看她,二夫人神色復雜但眼底卻露出一絲嘲諷,蕭四郎冷哼一聲回頭對候在外面的胡總管吩咐道:“帶人去這婆子家,找她所說的銀票!”
周道婆捂著臉上,老淚橫流連連點頭:“大都督銀票,銀票就在西墻根下,有塊磚頭上小人做了標記!”
蕭四郎沒有應她,外間的胡總管卻是低頭道:“小的這就去?!笔捤睦珊鋈挥纸凶∷骸芭扇苏乙徽宜膬鹤?。”胡總管應是。
五夫人聽著,依舊不死心:“娘,她口口聲聲說兒媳給她銀票,這么多年來她幫看病,我自是給了她不少銀子,若是真能找到什么銀票,也不能作為證據?!彼f著見太夫人和大家都沒什么反應,所有人都側開臉不看她,她手中一縮握住了拳頭,咬著牙怒道:“一定是一定是有人指使她這么做,否則她哪里來的膽子誣陷我。”
太夫人側開頭,根本不去看她,所謂身正不怕影斜,若不是她真的做了,周道婆即便是誣陷,又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佟析華當年的早產,的確很奇怪。
她想到鑫哥兒的身體,就心疼的無以復加!
五夫人的話就意有所指,她一個內宅婦人,誰會和她有仇而指使周道婆來府里誣陷她?
除了她們妯娌三人,還有誰有這樣的能力,這樣的動機!
二夫人聽著就冷了臉,原欲替五夫人求情的話,就咽了下去。
“小人沒有?!敝艿榔乓矤幜似饋恚骸靶∪苏f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就叫小人天打雷劈,死無全尸!更沒有什么人指使小人,小人真的心有愧疚,又怕那些人傷害我的孩兒,所以才拼死說出這些話來?!?
五夫人連連冷笑,指著周道婆爭辯道:“拼死?我待你不薄,這些年你哪一次來空手而歸?你今天就用拼死誣陷我來報答?”
周道婆有些緊張的看了看眾人,害怕大家相信了五夫人的話,她跪行了幾步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小人沒有說假話,小人求您派人去查!”
吳媽媽怕太夫人身體有恙,小心的伺候著,不停的給她順著后背,又吩咐紫薇去將太夫人的藥拿來,二夫人也緊張的走過去,析秋見紫薇端了藥來,就接在手里去喂太夫人,太夫人看了眼析秋,端著碗就將藥一飲而盡,這邊蕭延箏遞上蜜餞,太夫人含了一顆在嘴里,半晌擺著手道:“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析秋聽著就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著,蕭四郎抬眼看了她一眼,隔著椅子握住她的手。
析秋一驚,垂著頭卻沒有抽出手來。
她知道,蕭四郎是怕她心里難過,無論如何在外人眼里,佟析華都是她的姐姐,她若是心里生了委屈,也實屬正常。
蕭延亦淡淡坐著,目光在兩人袖下握著的手上掠過,飛快的錯開眼,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
他想到那一日佟析華病床前求他的樣子,瘦瘦弱弱的,眼神渙散。
不過兩年已是物是人非,他沒能履行他的承諾,娶她的妹妹回府做續弦,而她
“娘!”五夫人還想說什么,大夫人卻是冷著臉含著一絲怒意,冷冷的道:“五弟妹,你是不是冤枉,侯爺和四弟定然會查個水落石出,但是你若是把娘氣病了,便是你的被冤枉,我們也絕不會原諒你的?!?
五夫人聽著臉色一僵,滿腹的話被大夫人堵住,訕訕的閉上了嘴巴。
過了一會兒,胡總管帶著人回來,手里果然拿著周道婆所說的銀票,太夫人看了一眼臉色沉了下來,析秋就看到銀票上,果然如周道婆所說,上面印著的是侯府印簽,剛剛好兩百兩一分不少。
銀票或許不能直接證明周道婆的話全部屬實,但至少說明,她并沒有信口胡說!
這個時候,有沒有證據其實已經不重要,并非衙門處處講究真憑實據,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衡量的尺子,是非自有判斷!
太夫人沒有說話,周道婆看在眼里卻是著急起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若是大家都不信她,那她和她兒子只會是死路一條,她不待胡總管說話,便著急的道:“太夫人這兩張銀票,真的是五夫人兩年前給小人的,小人敢指天發誓?!彼f著一頓,忽然像是想起來什么:“小人小人想起來一件事,院子里的陣法,五夫人非常相信,前段時間府里的大夫人要建花房,她怕大夫人的花房破壞了格局,所以”又小心的看了眼析秋:“又因為四夫人是先二夫人的妹妹,所以所以就買通了大夫人的身邊的小丫鬟紫鵑,去”
“閉嘴!”五夫人惱羞成怒!
這件事才過去幾天而已,大家雖是明面上沒有去提起,也沒有說到底是誰做的手腳,但心里卻皆是知道,這件事和五夫人有莫大的關系。
現在周道婆竟然連這件事都知道,看來五夫人和她之間的關系,果然如她所說,關系匪淺!
蕭四郎聽著,眼睛驟然一暗,氣息也漸漸冷凝下來。
周道婆見太夫人表情微動,她轉目四處一看就看到析秋靜靜坐在蕭四郎的身邊,至此都未說話,她心里一動,破釜成舟般一下子撲到析秋面前,喊道:“四夫人,她們不信小人,您可是要信小人啊,先二夫人是您的姐姐,這一次五夫人又是將您身邊的丫鬟陷害了,您無論如何也要相信小人,小人絕對沒有說出半句假話來!”
她的話一落,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析秋的身上!
析秋垂著眉眼,眼睛迅速紅了起來:“你定是信口胡說,五夫人怎么會去害大姐姐,我記得她和大姐姐關系頗好,不會的,不會的!”說完,眼淚落了下來,不停的搖著頭。
蕭四郎面沉如水!
析秋的話卻讓眾人一愣,是啊,五夫人為什么要去害佟析華,總得有原因才是。
卻也提醒了周道婆,她眼睛一亮,飛快的回道:“有,有!”她說的語無倫次:“五夫人有動機,她當時一心想要分家,去找先二夫人商議,先二夫人一口回絕了她,五夫人一直嫉恨在心,后來五夫人的妹妹,如今的藤姨娘到府里來了,她她愛慕侯爺,所以就一心想要嫁進侯府來,五夫人就想著這一出想讓先二夫人一尸兩命,這樣藤姨娘就能順利嫁給侯爺做續弦了!”
若是前面只是氣憤,但還有所疑慮,那么此刻,即便是五夫人想要去辯解,也不會具有說服力。
藤秋娘愛慕侯爺,滿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怎么進的侯爺房里,誰心里都清楚,五夫人若是為了妹妹去害先二夫人,無論是邏輯還是情理上都說的通。
況且,周道婆畢竟是外人,若是這件事她沒有參與,怎么會知道的那么清楚!
太夫人就抬手指著五夫人,半天沒說出話來。
五夫人跪在太夫人面前哭著道:“娘,我真的沒有,您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
就在這時,一直被眾人堵了話的胡總管又拿出一個小本子奉給太夫人:“和銀票放在一起,上面都記著周道婆的雇主,以及幾月幾日誰曾買過藥”
周道婆臉上一喜:“對,還有賬本,上面記著這幾年所有在小人這里買過藥人的姓名。”她也害怕出事,到時候也能作為證據。
太夫人接過賬簿掃了一眼,然后一下子扔在了五夫人的臉上!
五夫人從地上撿起賬本,一下子就在一行行的小字里,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其列,她頓時面如死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吳媽媽就默默上前,將地上的賬本拿去給侯爺以及蕭四郎看!
析秋拿著賬本翻了一頁,上面歪歪斜斜密密麻麻的記著許多人的姓名和住址,在后面的一頁上,五夫人的名諱清清楚楚的寫在上面!
沒想到周道婆竟有記賬的習慣。
析秋慢慢合上賬本,這到是個極好的習慣。
過了許久,太夫人慢慢開口道:“把周道婆扶下去歇著?!眳菋寢尵褪疽獯质蛊抛尤シ鲋艿榔?,周道婆卻是賴在地上不肯起來:“太夫人,求求您,求您救救小人的兒子,小人下輩子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你去吧。”太夫人滿臉的疲憊:“你兒子的事會幫你尋的。”
周道婆聽著一喜,連著給太夫人磕了數十個頭,才被粗使婆子扶著出去。
房間里靜悄悄的,氣氛低凝的仿佛能結了冰,蕭延庭看著太夫人表情,眼底就露出絕望的樣子,他身子就劇烈的晃了晃,滿臉的慘白跪行到太夫人腳下,哭著道:“娘,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愚鈍才一直被蒙了眼睛看不清這婦人的歹毒,您罰兒子吧,兒子絕無怨!”
太夫人剛剛的憤怒已經漸漸平息下來,她紅著眼睛看著蕭延庭道:“娘不怪你,怪只怪娘當日挑兒媳婦,只看門楣家世,卻忽略了人品德行!”說完,她捂著帕子也哭了起來:“府里的子嗣一直單薄,好不容易析華有了身孕,鑫哥兒的身體卻是這樣,你二哥這些年多么不容易將來我下去有何臉面去見你們的父親!”
蕭延庭也垂著頭低聲哭了起來。
“五爺!”五夫人聽著就怒喝道:“你不相信我,為我求情,竟然去相信這個瘋瘋癲癲的婆子!?”
“閉嘴!”蕭延庭看著五夫人仿佛不認識她一樣,伸出的手顫抖著怒道:“你你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事到如今你還砌詞狡辯,還不快跟娘道歉認錯!”
析秋挑了挑眉,五爺看來比他的外表要聰明精明許多啊!
太夫人擺擺手:“不用再多廢口舌!”她看著蕭延庭:“你雖是庶子,這些年我不敢說你和幾位哥哥一碗水端平,自小的生活起居日常用度開支,也從未虧待與你,我念你無法享受蔭恩便讓你大哥給你捐了官,為你娶妻如今晟哥兒也大了,你也算是成家立業作為嫡母我問心無愧?!?
這樣的話,語氣并不激烈,但所含的意思卻讓蕭延庭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睜著眼睛滿臉的害怕,生怕太夫人說出下面決絕的話來。
果然,太夫人嘆了口氣,還是將話說了出來:“你們搬出去吧,侯府容不下你們!”
“娘!”蕭延庭跪在地上頓時淚如泉涌滿臉的悔恨交加:“是兒子不對,您打我罵我都行,只求您別趕兒子出府啊!”
“不要再說了?!碧蛉藵M臉的痛色:“搬出去也好,搬出去你們想怎么折騰都與我無關了!”
五夫人也沒有料到太夫人會說這樣的話,她震驚的看著太夫人,不敢置信道:“娘,您要趕我們出去?!”她上去抱著太夫人的腿:“娘,晟哥那么小,她是您是孫子,您怎么能舍得把他放在外面養呢,娘”
夫妻兩人哭的地動山搖,蕭延庭見求太夫人沒有用,就轉了身去求蕭延亦:“二哥,求求您,求您勸勸娘吧,我真的不想搬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