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妾身今天見了幾個陪房家里的孩子。”
析秋端了茶給蕭四郎,隔著炕幾坐在他對面:“幾個孩子大的大,小的小不過金大瑞家有個九歲的兒子,妾身瞧著不錯,人也很機靈。”析秋說完,頓了一頓又道:“敏哥兒身邊,總不能一直都由丫頭們守著,妾身想在他身邊添個小廝,您怎么看?”
內宅里,小爺最遲五歲,身邊的奶娘就要送出去府去,以免奶娘占著身份又和小爺有著自小奶大的情分在,教歪了小爺。
“我也有此意?!笔捤睦牲c了點頭:“這件事你拿決定就行?!?
析秋笑著道:“那事情就這么定了,明天我讓人將那孩子領進來,四爺也看一看?”蕭四郎揉了揉額頭,擺手道:“不用,你辦事我放心?!?
析秋辦事一向穩妥,她既然提起這事,想必心里已經思量過了,蕭四郎自是放心。
“妾身幫您按按吧。”析秋走過去將手放在他太陽穴邊:“四爺是不是有什么事心煩?”
蕭四郎擰著眉頭漸漸松開,覺得析秋的力道輕重合適,頓時覺得舒服很多,索性動了動身子躺了下來,將頭枕在析秋的腿上,嘴角勾出一絲舒坦的笑容,他道:“雷公公明日便赴任,這兩日朝中為此時鬧的滿堂風雨,六位閣老便有三位反對,圣上一力打壓,下令讓都軍府出兵護送雷公公赴任?!?
蕭四郎淡淡說著,語氣中聽不出劍拔弩張,但析秋心里卻是一提,不過一個通州港而已,朝中便已掀起如此大的風波,若是依著圣上的意思,將來重開大周境內各大港口,那到時候豈不是要朝廷動亂?
她問道:“雷公公任命之事,年前便已有定義,聘書已下為何到這個時候才有人提出異議?”
這不合常理,若是要反對,也該當初任命雷公公時反對才是,尤其是幾位閣老,當初圣上議定時,六位閣老至少半數通過才能通行,如今卻又跳出三位極力反對,是不是太遲了些!
難道是受命于圣上,在朝上唱一出紅白臉,好讓那些真正反對的人,沒有發的機會?
她想想,又覺得不對,若真是如此一早就該有些苗頭,怎么最后的關頭才起這事。
蕭四郎動了動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著眼睛道:“朝政推選,自不會一帆風順?!?
析秋聽著一愣,忽然想到什么,問道:“四爺的意思是,朝中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散播謠,而幾位閣老才會如此?”
蕭四郎睜開眼睛,贊賞的看了眼析秋:“嗯?!彼D了一頓又道:“若只是一個通州港,自是無關緊要,可若是圣上的意思根本就是要重開海禁,他們自然要跳出來阻止?!?
析秋明白的點了點頭,道:“那四爺怎么辦,難道真的要軍隊開道,護送雷公公?”
若真是這樣,那這件事也真的鬧僵了。
“韓承的妹妹,年前定了沈季的庶弟!”蕭四郎挑著道。
析秋看著她,就笑了起來,打趣道:“那如今韓都督也是皇親了!”
蕭四郎也微微笑了起來
他們在房里討論時,二房那邊二夫人也正和蕭延亦對面而坐,說著話:“侯爺,先生的事四弟定了宋先生,說是正月十六開館,宋先生為人如何,您可見了?”
蕭延亦把玩著手里的一塊碧綠翡翠,拿著一柄長長的金剛石磨頭,細細的打磨著,聞點了點頭道:“見過,確實如四弟所以,此人作風正派,談頗有大家之風!”
他說完,抬頭略有詫異的看了眼二夫人,二夫人對鑫哥兒的事一向并不算關心,如今問起來他不由生出一些疑惑。
二夫人見他看來,便笑著道:“畢竟是大事,妾身知道先生的重要性,正所謂”教不嚴,師之惰?!蚌胃鐑罕约兞?,如剛長苗兒的小樹苗,先生怎么教他便怎么長,所以”所以怕先生教壞了鑫哥兒。
“學堂的事我會關注,你不用擔心?!甭犓f完,蕭延亦又重新低頭去打磨,手法很細一點一點磨著,二夫人又道:“宋先生的住處,妾身下午已經讓人去收拾了,學館按照娘的意思,就設在了醍醐館,妾身將房里的玉石八屏玉壺春水的屏風拿了過去,若是先生單獨開課,也方便也一些,侯爺您說是不是?”
單獨開課,便說明蕭延亦將鑫哥兒作為世子在培養,若不是那便還有商量的余地。
二夫人說完,便看著蕭延亦,等著他說話。
蕭延亦手里的磨頭頓了頓,目光落在清透瑩亮的翡翠上,漸漸暗了下來。
房間里一時靜了下來,只剩下他手下發出輕輕細細的摩擦聲。
過了許久,蕭延亦也沒有開口回話,二夫人的臉色微微一變,轉瞬又換了話題笑著道:“還有件事要和侯爺提一提,房里的時間安排,以后月頭五日侯爺歇在藤姨娘處,月尾五日侯爺歇在沈姨娘處,這樣安排侯爺覺得的可行?”
蕭延亦沒有意見,隨意的點頭道:“房里的事你看著辦吧。”
二夫人心里便沉了沉,笑站了起來,提了茶壺給蕭延亦續了茶:“侯爺這塊翡翠是新得的嗎?妾身瞧著可真漂亮,色澤清透乃是上上之品啊?!?
蕭延亦手下不停,隨意的回道:“不過普通翡翠,說不上上品。”便沒了話!
“怎么會?!倍蛉嗽谒砗笳径?,手便去按揉他的肩膀,輕聲細語的道:“侯爺說是要去山東,可定了哪一日去?要去幾日?”
“后天?!笔捬右嗷氐溃骸岸虅t七日,長則半月?!闭f完停了手看著二夫人問道:“你可是有事?”
二夫人搖了搖頭,笑著道:“妾身能有什么事,不過擔心侯爺罷了?!闭f著一頓又道:“娘晚上找侯爺去是為了什么事?”前面胡夫人才走,太夫人便找了蕭延亦過去,胡夫人的為人她也知道一二,所以她心中一直惦記著此事。
蕭延亦目光動了動回道:“娘讓我派人去尋通州張先生,但張先生早幾年便已經離世,留了一位傳人,不過那位傳人行蹤不定,若是尋起來怕是要費些功夫?!?
二夫人聽著一愣,問道:“怎么好好的要去尋他?!蓖ㄖ輳埾壬鷱埳襻t的名氣頗大,她也曾有耳聞。
蕭延亦便擰了眉頭道:“胡家二小姐身患奇癥,求到娘這里來了”說著一頓又道:“這件事你不要和四弟和四弟妹提?!?
二夫人聽著點了點頭,眉頭卻挑了起來,感嘆這位胡夫人不是省油的燈,恐怕她便是不說這件事四弟那邊早晚也會知道的。
就是不知道佟析秋若是知道,會是什么反應。
她嘆道:“辛苦侯爺了。”說完去拉蕭延亦的手:“侯爺累了一天,早些歇了吧?!?
蕭延亦眉頭幾不可聞的蹙了蹙,松開二夫人的手,一句“我去凌波館”的話卡在喉間,他想到太夫人的說話,便緩緩的放了手里的工具,點頭道:“也好!”
兩人便梳洗后歇下不提。
第二日一早,二夫人送蕭延亦出門,沈姨娘以及藤秋娘便前后腳進房里來請安。
二夫人房里正在擺早飯,兩位姨娘就各站了一邊,一個用手帕包了筷箸夾菜,一個端著茶水立在一旁,二夫人優雅的細嚼慢咽,待她吃完漱了口,移到暖閣里喝茶,才滿臉笑容的道:“昨晚我與侯爺也商量了,這往后月頭五日歇藤姨娘那里,月尾的五日便是沈姨娘的。”說著一頓,看著兩人:“可有意見?”
兩位姨娘垂頭立在房中靜靜聽著。
藤秋娘倒還好,她的身體早已不能有子嗣,哪一日侍寢與她而并無妨礙,只要不攤在小日子那幾日,無論哪幾天她都無所謂。
沈姨娘聽著心里冷笑一聲,卻是裊裊婷婷的蹲身行禮回道:“妾身尊聽夫人安排!”
二夫人細看了兩人一眼,便端了茶:“即是沒有,那便下去吧?!?
兩人便行了禮,垂著臉慢慢的退了出來。
沈姨娘一回去,便撕著手里的帕子,擰了眉頭道:“真是好手段,明知道我小日子在月中,卻將我安排在月尾,哼哼,她自秉貴為郡主,不屑喂湯喂藥想在太夫人和侯爺面前擺出高高在上大度主母的樣子,私底下不還是用這樣的手段!”
她身邊跟來的周媽媽便嘆氣的安慰道:“姨娘,若真是這樣,不如等到了月尾我們和侯爺提一提,把您的日子換到月頭去?”
換到月頭?沈姨娘冷笑著道:“便是換到月頭又如何,她還會想別的法子,不如就這樣也落個清靜?!?
周媽媽是半道才買了來隨著沈姨娘的,這些內宅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便疑惑的問道:“姨娘生的子嗣,不也是夫人的子嗣,夫人何必如此呢!”
“你不懂!”沈姨娘瞇著眼睛道:“前頭那位二夫人可是留了位嫡子,而她嫁進來兩年多,肚子又一直不爭氣,如今那位小爺年紀越發大了,原說活不長現在瞧著身子也健康的很,還聽說過了正月十六就要開館啟蒙了,她心里定是著急的很,若是這個時候我再先她一步懷孕生了兒子,往后她若是生了嫡子,豈不是顯得更不金貴了?!?
索性的是,藤姨娘不能再育子嗣,如此一來,她的機會便又多了幾成。
周媽媽聽著滿臉的驚愕。
這邊蕭延亦出了正院,在外院里碰到領著一個面生孩子進門的劉管事,兩人邊走邊說著話:“四夫人將你交給我,這幾日你就跟著我,待人接物的事兒也不需要你全學會,但府里的規矩你要切記住才是?!?
蕭延庭聽著,停了腳步問道:“怎么回事?”
劉管事行了禮,回道:“回侯爺的話,這孩子是四夫人的陪房,說是讓小人帶兩日,等過些日子就送到敏爺身邊去做貼身的小廝?!?
蕭延亦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了眼那孩子。
劉管事在外院里負責訓導新進門的小廝規矩,所以察觀色最是犀利,他見蕭延亦這樣便斂了眉眼又細細的道:“四夫人陪房里有兩三位,一起送進來教著說是學了規矩總不是壞事,就讓小人先教著?!?
蕭延亦聽著沒有什么反應,點了點頭道:“你去忙吧。”劉管事行了禮,就帶著那孩子進了側房。
待晚上胡總管進書房稟報事務,蕭延亦便仿佛不經意的提到:“采買那邊幾位管事年紀都大了,是時候添些跑腿的小廝,學了幾年到時候用起來也不至于慌手慌腳的?!?
胡總管聽著一愣,沒有明白蕭延亦怎么突然提到這件事。
蕭延亦便起身往外走,停了停腳步又道:“劉管事手里有幾位不錯!”便大步出了門。
胡總管聽著更是愣??!
那邊新進來的不是年紀太小,就是留有他用,侯爺也是知道的,怎么會突然這樣說?
大夫人房里,唐媽媽站在桌前研墨,大夫人手握羊毫一行行正楷小子寫的娟秀清逸,唐媽媽看著大夫人清冷的樣子,道:“侯爺和四爺給幾位小爺定了先生,正月十六便要開館了,夫人是不是要送些東西去作賀禮?”
大夫人沒有答話,待一紙的字寫滿她才停了筆,拿了桌上的帕子擦了手,回道:“我知道了?!鳖D了頓又道:“回頭挑幾塊徽州墨和宣紙各送一些過去?!?
唐媽媽點頭應是,大夫人問道:“先生的事,是老四定的?”
“是!聽說是四爺托人尋的,侯爺見過也覺得人不錯,便定了開館的日子?!碧茓寢屨f著一頓又道:“二夫人派人打掃了學館和收拾了先生住的院子,聽說先生的束脩也是從她房里出的?!?
大夫人聽著眉梢一挑,看向唐媽媽,唐媽媽便垂了眉眼道:“四夫人那邊什么也沒有做?!贝蠓蛉藢蓚€孩子一直喜歡的緊,可畢竟不是親生的,也不是嫡母,若真是有事,她也只能在一旁提一提罷了!
她現在有時候很自責,那時候無論如何也該勸著大爺納房妾室才是,如今大夫人也不至于這樣冷清。
大夫人沒有說話,端著茶看著唐媽媽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利落,目光又落在院外透著新芽的樹枝上,想到了蕭延炙的樣子
等到了正月十五這一日,大家聚在太夫人房里吃過飯,便移到暖閣里喝茶,幾個孩子規規矩矩的坐在杌子上,太夫人笑著問蕭延亦道:“你這一趟山東才回府,路上還算順利吧?”
蕭延亦臉上還留著趕路的疲憊,回太夫人的話道:“還算順利,不過一路回來見了許多災民,所幸這些日子未曾下雪,天氣也不似年前那也冷!”
太夫人嘆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每一年都要凍死許多人,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闭f著,面露哀色。
二夫人看著太夫人臉色不對,就笑著道:“這是怎么了,今兒可是上元節,我們一家人該說些高興的話才是?!?
太夫人就點頭笑道:“承寧說的對,這些事不提也罷!”說完,便問二夫人道:“宋先生那邊可送了席面過去?”
宋先生正月十二便進了府,家眷并為帶進府,依舊留在了常州。
二夫人點頭應是:“下午便差了人送去,宋先生才到府里,家眷又不在,兒媳便讓宋總管提了酒去陪陪宋先生,晚上再去城隍廟去看燈,以免他出門在外思鄉落寞?!?
“還是承寧想的細致?!碧蛉诵χc頭,又轉頭看著三個孩子:“等喝了茶便各自早些去歇著,養養精神,明兒可就要開館了?!?
三個人臉上既有期待又有擔憂,聽太夫人說著就各自點頭應是:“祖母,孫兒知道了?!?
太夫人滿臉笑容,寵愛的看著三個孩子,笑瞇瞇的指著吳媽媽道:“把我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吳媽媽笑著進去里間,托了托盤出來,盤子上呈著三樣東西,太夫人笑著道:“轉眼你們都要啟蒙開館了,祖母便送你們每人一件禮物,希望你們能和先生好好學,我們家雖不需科舉文考可也要好好做了學文,將來待人接物,處事立身也有助益,可明白!”
三個孩子雖然聽的似懂非懂,但還是乖巧點頭應是。
太夫人就從托盤拿了一只紫玉鐫刻的四方筆筒,上面雕刻翠鳥踏枝,晨露沾沾的圖畫,翠鳥的展開的翅膀上落著紅黃的顏色,色彩艷麗,鳥兒的羽毛根根分明栩栩如生。
一看便不是凡品。
二夫人掩袖而笑道:“娘這里的東西,個個包含著一個厚厚的故事,都是價值不菲呢?!?
太夫人就笑呵呵的道:“放心,這些好東西到最后可不還是落在你們口袋里!”
二夫人就咯咯笑了起來:“那是我們的福氣呢。”
太夫人就笑著轉頭對鑫哥兒道:“你母親送了一方端硯。”一頓又道:“祖母便送鑫哥兒一只筆筒,希望我們鑫哥兒能一生平安,四方通達。”
鑫哥兒一見筆筒便頓時眼睛一亮,滿臉笑的接過來,拿在手里上下翻著看,笑瞇瞇的回太夫人道:“謝謝祖母!”
蕭延亦看著鑫哥兒沉不住氣的樣子,就蹙了蹙眉頭。
太夫人又拿了一方筆洗出來給敏哥兒:“希望敏哥兒的字,能越寫越好!”
“謝謝祖母!”敏哥兒看著白瓷落著青竹的筆洗,清清爽爽很和他的心意,他笑著道:“敏哥兒謹遵祖母教誨!”
太夫人又拿了一塊和田白玉雕著仙猴托桃圖樣的筆架給晟哥兒三個孩子抱著各自得的東西,嬉笑著湊在一起小聲的說著話。
析秋靜靜瞧著,也是滿臉的笑意。
大夫人也淡淡的開了口,讓唐媽媽將自己準備的惠州墨和宣紙拿過來各送了三個孩子,二夫人則補了敏哥兒和晟哥兒各人一塊鎮紙。
便只剩下析秋和蕭延亦還有蕭四郎沒有,蕭延亦和蕭四郎自是沒有準備,二夫人便拿眼去看析秋。
她想到蕭延亦在四處找張醫女的事,看著析秋的目光就含著一絲復雜。
析秋露出一絲羞澀,笑著道:“看娘和大嫂,二嫂送的,我的倒有些拿不出手了?!碧蛉诵χ溃骸耙环菪囊猓睦镉惺裁促F重不貴重的?!?
春柳便拿了包袱進來,析秋便打開包袱,拿出她前幾日做成的三個單肩的小書包,鑫哥兒的是絳紅色,包面上繡著一只小小的卷毛小狗,歡快的跑在田園山間,天圓地方風景秀麗
吳媽媽看著嘖嘖嘆了,拿在手里道:“還是四夫人的心思巧,這畫面繡的和真的一般無二?!?
太夫人暗暗點頭,眼里露出滿意之色。
敏哥兒的則是雅青色,上面繡的是一只哈士奇,追著團團的白云,風吹著長長的毛很有童趣動感,晟哥兒是靛藍色,上面是一只胖胖圓圓憨憨的小豬在青草叢里打滾兒,很有童趣。
鑫哥兒和敏哥兒皆是屬狗,晟哥兒則是屬豬。
鑫哥兒和晟哥兒趕忙扔了手里的東西跑過來抱著書包,迫不及待的背在身上,笑彎了眼睛喜歡不得了,鑫哥兒更是跑到析秋面前,小臉紅撲撲的撒著嬌,蹭著析秋:“謝謝四嬸嬸?!?
一副很親昵的樣子,和上面的小狗頗有幾分神似。
滿屋子的人跟著笑了起來,就連蕭四郎眼底也含了一絲笑意。
二夫人看著目光就閃了閃。
敏哥兒落在后面,抱著書包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怪異,二夫人就笑著去問敏哥兒:“敏哥兒還不謝謝母親,難道不喜歡?”
大家都看向唯一沒有表情的敏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