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正陪著太夫人說話,說起蕭延箏就問道:“二妹那邊也不知怎么樣了,娘,這兩天你可讓媽媽過去瞧過?”
“昨兒才去的。”太夫人樂呵呵的笑著道:“才四個月肚子就已經瞧的分明了,又是能吃的,一餐能吃許多的東西”太夫人笑著搖搖頭,又道:“這姑爺也不管管她,回頭吃的太多,孩子反倒難生。”
析秋聽著抿唇輕笑道:“姑爺巴不得將他捧在手心里,她若是要吃,姑爺哪里舍得不讓她吃。”說起來,龐貴彬對蕭延箏真是好,自從二老回了廣西,這兩年蕭延箏生孩子坐月子,聽說他一個男人照顧孩子都要比奶娘做的熟練,因此朝中許多同僚嘲笑與他,他卻半分不在乎,日日下了衙就回家,帶著琴姐兒玩,又陪著蕭延箏,不說半個不耐煩。
說到自己的女婿,太夫人顯得很滿意,點頭道:“這孩子,我果真是沒有看錯人。”
析秋掩面而笑,朝對面的大夫人看去,大夫人抱著炙哥兒正低聲和他說著話,聞抬頭接了話道:“可不是,娘看人一向準的很。”
太夫人呵呵笑了起來,隨即又漸漸收斂了下去。
析秋怕她一直待在家中對身子不好,就對紫薇吩咐道:“早上陪著她在院子里散散步,婁老太君那邊也可以走動走動,總比一直待在家里頭的好。”
紫薇應是。
炙哥兒陪太夫人說話,析秋便和大夫人站在一處,析秋低聲問道:“聽說唐二公子訂了阮平蓉?”
“是!定了明年開春的日子。”大夫人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諷來,朝析秋看來就道:“這樣,往后可真算是一家人了。”
析秋聞一愣,過了幾日才陸續打聽道,唐大奶奶定阮平蓉的事,大夫人還特意回了娘家幾次,不同意兩家結親,可是唐大奶奶卻是一意與錦鄉侯走的近,還自作主張的將婚事定了下來,想要生米做成熟飯,她們想反對也沒有用了。
所以大夫人說起兩家的婚事來,才會這樣氣怒。
析秋也嘆了口氣,不過比大夫人心態卻要樂觀許多,下午回到府里,讓周氏帶著炙哥兒去歇午覺,她找來春柳道:“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在跟前伺候了,一些大小事就讓碧槐去做,她若忙不過來就提個小丫頭上來幫襯著,你自己手里的活兒不能耽誤了,雖說不用繡嫁衣,可被褥枕套荷包,還有公婆相公小叔子的鞋襪總是不能少的,你若是再耽誤時間可來不及了。”
春柳紅了臉,垂著頭道:“奴婢晚上繡,夫人不用特意讓奴婢去歇著。”
“這怎么行,白天事情已經很多,你可不能一直這么熬著!”試著一頓又道:“我看,就這么定了!”
春柳羞羞答答的應是。
正說著,外頭有丫頭隔著簾子回道:“夫人,四小姐來了。”
佟析硯來了?析秋笑著迎了出去,就瞧見佟析硯由代菊扶著已經過了穿堂。
“六妹!”佟析硯快步走了過來,析秋也是笑著道:“你不過來,我還想著明天回去一趟呢。”一頓又道:“快進去說話,外頭熱。”
兩人在玫瑰床上坐了下來,春柳上了茶退了出去,析秋就問道:“昨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聽說蔣大人去府里鬧了,可有此事?”
佟析硯臉色一沉,就點頭道:“是!吃了酒鬧了一通。”說著長長嘆了口氣。
析秋看著她,就嘆氣道:“真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經他這么一鬧,今兒可就成了滿京城的笑柄,早上就聽說有御史彈劾他了!”蔣府里鬧騰了一夜,如今也傳遍了大街小巷。
“誰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佟析硯低頭喝了一口茶,面上卻并無常常會露出的失落或是傷心,析秋微微疑惑。
佟析硯沉默了片刻,放了茶盅仿似做夢一般的對析秋道:“昨兒我再見到他,我以為我會傷心,我會不舍,會如那幾年那樣痛不欲生”說著看著析秋目露迷茫:“可是我卻格外的平靜,甚至看到他醉醺醺的在我眼前,我就覺得好陌生,仿佛不認識他一樣。”
析秋松了口氣,微微笑了起來:“這是好事啊。”她一頓又道:“說明你真的從以往的傷痛中走了出來,真的對他沒有留戀了。”
“真的嗎?”佟析硯看著析秋,不確定的道:“我真的走出來了嗎。”
析秋抿唇微笑,很肯定的答道:“是。”
佟析硯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不知道該為自己高興,還是難過。
原來,你曾經以為的天長地久摯愛永生,在漫長的時間磨礪之后,卻只剩下可笑的諷刺。
析秋也沒有再說話,默默的陪著她坐了一會兒,過了許久佟析硯恢復了常態,看向析秋問道:“周家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昨天周夫人去府上了。”
析秋已經聽說了,便點了點頭。
佟析硯又道:“其實,韓大人為我做了那么多,我還是有些感動的,我心想如果我找一個和蔣士林完全的不同的人,說不定就能過的平靜”說完又搖搖頭,將邱媽媽和韓承說的話,以及韓承后面的反應對析秋說了一遍:“他沒有再來。”
析秋料到了,韓承或許對洪夫人沒有感情,可是洪夫人在府中這么多年,兩個孩子是她一手撫養長大,韓大人便是什么也不顧,也要顧著兩個孩子的感受
其實,若他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顧一切的將兩個孩子和洪夫人送走,這樣的韓承只怕也不是他們所愿意見到的韓承吧。
“你是怎么想的。”析秋頓了一頓:“對與周家。”
佟析硯就嘆了口氣,從手邊的荷包里拿出周夫人給她的那把鑰匙,將周夫人的話說給析秋聽:“我很心疼她,周大人有這樣一位母親,他真的很幸福。”
只夸了周夫人,卻不提周博涵是不是合適。
佟析硯卻是一頓,又道:“我想,有這樣一位母親,她教育出來的孩子,應該不會很差的吧。”說著搖頭笑著:“至少不會如蔣老夫人那樣,你說呢。”
雖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析秋卻聽明白她話中的心意,問道:“你答應周家了?”
“我記得我以前說過,不嫁給蔣士林,嫁給誰我都無所謂!”佟析硯看向析秋:“就如周夫人說的,為何不給自己一次機會呢,又能成全了她的心愿何樂而不為呢。”
“四姐!”析秋握住她的手,輕輕嘆道:“你一定會幸福的。”
佟析硯抿唇微笑,點了點頭。
在雷公公回京述職的那日,周家請了錢夫人做媒人,正式上佟府提親,由于考慮到周夫人的身體,雙方就定了十月的日子,雖有點急可因為兩家要求并不高又不愿意張揚,到也算充裕。
析秋為佟析硯高興,回家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席間談起坤哥兒啟蒙的事,江氏就問析秋:“炙哥兒何時啟蒙?”
“明年開春吧。”析秋說著摸了摸炙哥兒的頭又道:“他性子活,大一些也記得多一些。”
江氏微微點頭,欲又止,析秋心中一動,看向江氏就道:“大嫂若是不著急,不如將坤哥兒送去我那邊,也省的你單獨請了先生啟蒙。”又朝佟析環看了眼:“不如將十二妹一起帶上。”
佟析環聽道她也要啟蒙,頓時高興起來,怯生生的去看大老爺,大老爺就捋著胡須,微微點頭道:“也好,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我們家不同別家,女子多讀書還是有好處的。”
大家皆是認同的點頭,佟析環抱著析秋就甜甜的道:“謝謝六姐。”佟析硯就皺著鼻子:“就知道你喜歡你六姐不喜歡我。”
“沒有,沒有!”佟析環擺著手:“我也喜歡四姐的。”很緊張不安的樣子。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沒有人提起佟析玉和梅姨娘。
大老爺和蕭四郎以及佟慎之說起雷公公回來的事,大老爺就道:“折子已經遞上去了,圣上已批復,讓我們拿出具體的方案,只等雷公公過了八月帶去福建。”
福建,廣東幾處的市舶司提舉司終于要落定了。
蕭四郎微微點頭,大老爺又傾了身子問蕭四郎:“你對漁業稅如何看?”朝中前幾年打了幾次不大不小的戰役,江南又是連著兩年鬧了災荒,國庫經過兩年的調整總算緩了口氣,可依舊是捉襟見肘,前兩日吳閣老就對圣上提議,加收漁業稅。
一時激起千層浪,朝中立時就炸開了鍋。
有人贊同,有人反對,而反對最為激烈的便是文淵閣大學士。
蕭四郎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看向大老爺就回道:“重開海禁一事歷時四載,如今也不過初見成效,漁業稅吳閣老雖說的如夢如幻,可若實施起來,只怕是困難重重,首先不會的同意的,可能就是”沈家。
這兩年,沈家通過重開海禁,走海上貿易以及漁業,早就賺的盆滿缽滿,若是加重漁業稅,沈家怎么可能同意。
大老爺捋著胡子,點頭道:“督都說的在理,這件事只怕也是吳閣老一人的美夢啊。”說完,看向佟慎之:“聞賢,適當的時候你也勸他一勸。”
吳閣老是佟慎之的恩師。
佟慎之目光微垂,回道:“前幾日張閣老壽辰,吳閣老還在宴中大罪而歸。”說著一頓朝大老爺和蕭四郎看來意思不而喻。
大老爺和蕭四郎各自低頭喝茶,已是心中有數。
析秋和江氏對視一樣,領著幾個孩子出了門,天空中漫天的繁星,析秋笑著道:“大嫂何時再給我添個外甥女?”
江氏臉一紅,啐了析秋一口,道:“我還沒說你,你反倒說起我來了!”兩人說完,就朝佟析硯看去,佟析硯一愣:“看著我作甚,我的身子大夫可是說過的,極難有孕!”
江氏見她全然不在乎的樣子,不由瞪了她一眼,回道:“哪里有人這樣說自己的!”
佟析硯不以為然,一本正經道:“我說的可是實話!”江氏不想聽,拉著析秋便道:“走,去我房里說話去。”
析秋掩面輕笑了起來。
晚上析秋和蕭四郎回到府里,兩人隨意聊著:“我記得蔣大人是張閣老的門生吧?”張閣老是當朝唯一一位經歷三朝的閣老。
“嗯。”蕭四郎脫了外套,析秋就拿了扇子輕輕給他打著,蕭四郎又接過扇子拿在自己手里,反手過來給析秋搖著,邊道:“吳閣老初衷是好的,可是眼下海禁重啟沿海一帶恐生事端,若再加重漁業稅,只怕會引起動亂,有張閣老擋一擋,圣上自也會慎重考慮的。”
析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道:“沈家又是怎么回事?沒聽說沈家有做海運啊?”
蕭四郎就用扇子敲了析秋的腦袋,笑道:“傻丫頭,你以為當初藤家那么大的家當,是落到誰的手里了?”
析秋一愣,隨即明白了蕭四郎暗指的意思,當初藤甲富可敵國的家當自是充了國庫,可藤家最值錢不是可見的財富,而是那些多少年營運積累的人脈和關系,她當時就想到此事,后來又覺得既然雷公公在那邊,又是親自督查,想必那些東西都歸了朝廷,要不然也納在市舶司了,卻沒有想到卻被沈家接手了。
“沈太夫人不愧是皇室出生,巾幗不讓須眉啊!”析秋感嘆。
蕭四郎就目光微斂,沒有說話。
析秋又問道:“說是鮑先生今天要回來?他這兩年一直待在河南道,圣上應是會有所嘉獎吧?”蕭四郎聞點了點頭,回道:“可能會在岳父手下某份差事。”
那也是好事,鮑先生是蕭延亦的幕僚大家就算是自己人,在大老爺手下做事,說不定能成為大老爺的左膀右臂呢。
過了幾日,漁業稅的事將本來對重開福建市舶司提舉司的事,持有反對的意見徹底壓了下去,眾人開始不再爭論要不要開福建的海禁,目光悉數放在了漁業稅上,反倒市舶司提舉司一議便通過了。
析秋甚至有些懷疑吳閣老的原本的用意
析秋哄了炙哥兒睡覺,又配合敏哥兒寫了會兒,蕭四郎才從衙門回來,析秋迎過去端了茶給他,就見蕭四郎面色有些復雜的看向析秋。
析秋心里咯噔一聲,問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蕭四郎放了茶盅,又握了她的手,將她拉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析秋心里砰砰的跳,在蕭四郎身邊坐穩:“到底什么事?”
蕭四郎就慢慢的道:“今日有人上折,推薦聞賢為皇長子侍講。”一頓又道:“我看圣上恐也有此意。”
“大哥?”析秋愣住:“做皇長子侍講?”
蕭四郎點了點頭。
題外話
我想說啥來著,然后感慨特別多,可這會兒時間一緊我就忘記了。回頭想起來我再說。
我先出去辦事兒。估計有錯別字,我回頭再改!
提醒:月票,月票!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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