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翰這兩日進出衙門時,都是悶頭快走行色匆匆,瞥都不敢朝那棗林處亂瞥半眼,似乎這樣就能告訴自己,那片秋棗掛滿梢的棗林下沒人。
棗林下蹲著的田喜也權當自個不存在了,伸手向上撈了把棗子,時不時的塞進嘴里嚼上一枚,片刻功夫再噗了聲將棗核吐出來。
這日,林昌翰應了上峰吩咐,外出跑個腿去。
在他出了衙門,剛轉過一條巷子時,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卻沒等他驚異的回頭去看,下一刻就被人給從身后勒住了脖子,捂了嘴,拖著就往巷口的方向而去。
林昌翰驚恐的揮舞著雙手,雙腳擦在地上死命蹬著。
救命!救命——
他嘴里嗚嗚著,拼了命的想要發出求救的聲響。但那大漢孔武有力,蒲扇般的大手捂在他嘴上,硬是讓他半絲聲都不露。
林昌翰嚇得魂不附體。尤其是當他眼睜睜的見著他那小廝不知是死的還是活的躺在地上,被人拎著雙腳拖走時,更是嚇得渾身汗毛倒豎,牙齒打顫。
巷口停了輛馬車。
那大漢轉為抓扯他的衣裳,連拎帶扔的給弄上馬車。
林昌翰的嘴巴得了自由,當即嗷了聲就要喊人救命。卻還未等張口,就被一個棗子給冷不丁打來,恰中他眼眶,當場打的他左眼又酸又痛,淌淚不止。
“你可別號。”這時他對面響起一陣不陰不陽的聲音:“咱家耳朵不好,聽不得聒噪。”
這掐的尖細的熟悉嗓音,林昌翰就是做夢都不會忘了。幾乎是同時他就乖乖的將嘴閉上。
待視線適應了馬車里的昏暗,他捂著左眼顫巍巍的往對面看去,果不其然見那人正是晉世子身邊的常隨田喜。
“田……公公,請問您這是,這是何意?”
田喜連眼角末梢都未曾朝他方向瞥過半寸,只捏著棗子放口里嚼著,嘎巴脆。
到了陶怡居茶樓,田喜率先跳下了車,然后打了車簾,將里頭那位給請下了車。
林昌翰頭重腳輕的下了馬車,白著臉,青著眼,隨著那田喜到了三樓的包間。
包間里臨窗坐著一人。
那人頭上纏了個布條,此刻正歪在黑漆圓木扶手椅上閉目養神。聽見門口動靜就微微睜眼,朝他方向掃過一眼,然后扯唇冷戾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林昌翰腿肚子打了個轉,只覺得那森森的白牙晃得他眼都顫。
田喜見那林三爺遲遲杵在房門口不肯往里走,索性就在背后狠推了一把,然后在外頭把房門給闔上。
林昌翰踉蹌的朝著對面人的方向去了幾步。而后猛地煞住腳。
“世子爺……”
晉滁把鐵鞭在掌心里纏著,耷著眉眼,直接發問:“說吧,你家三姑娘是個什么意思。”
林昌翰咽了咽唾沫。
“三妹她,她說……”
此時鐵制環扣相擊的脆響一滯,空氣就安靜了下來。
林昌翰只能硬著頭皮道:“我家三妹說與世子爺大概沒緣分,便就到此為止,散了罷。還特意讓我跟您轉達一句,道是當初因緣則聚,如今緣盡則散,望與世子爺自此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晉滁一動不動的坐那。
林昌翰的眼皮都沒敢往上抬半寸。立在那,腳底都發虛。
“哦?聽你家三姑娘的意思,是真要甩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