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滁咬牙喘著粗氣,死死盯著她幾息,下一瞬卻提了劍,幾個大步迅速至那兩孩子面前,提劍橫在他們脖前。
“你選誰?”
這回這三字不復之前的故作平靜,帶了些壓抑不住的激狂。他目不轉睛的盯視住她,不放過她面上的絲毫表情。
林苑依舊沒朝木逢春與晉堯的身上看過半眼,依舊只將目光牢牢盯向他,不錯分毫。
“我選你。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種境地,從這一刻起,我都只選你!”
清冷有力的聲音落下之際,伴隨的是長劍落地的聲響。
晉滁渾身硬邦邦的杵在原地,身側的手微不可查的顫栗。
他雙眸微赤的盯著她,不肯放過的在她面上反復逡巡,似要找出她說謊的痕跡。幾息之后,他卻踉蹌的奔向前去,伸臂??她用力往懷里按。
“你說真的?”他說出的話帶著咬牙的狠意,可呼出的氣息卻灼燙的他喉管發澀,發顫。
林苑字字清晰:“你活著一日,我就選你一日。你生息斷絕那日,我也??毫不遲疑的給你陪葬。”
她覺得自己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過。
她清醒的窺探到了些他的內心想法。
原來他??的不是她的臣服,或懇求,再或她的認罪接受懲罰,??的也不是折磨她拿她泄憤。殺逢春或傷害晉堯不是他的目的,與其說讓她在兩個孩?之間做選擇,倒不?說他想讓她堅定不移的選擇他。
他內心最渴求的,是她能再選他一次。
亦如那一年,在京城那么多青年才俊里,她唯獨只選了他。
感受著他愈發收緊的雙臂,??有那難以自控的紊亂心跳,林苑不由閉了眼。
她如何也沒想到,他的偏激與瘋狂,皆是因她。
畢竟,他從來對她是逼迫多于憐愛,壓制多于疼惜,讓她?何敢信,他待她情深義重,無??釋懷?
縱使難以置信,可他此刻的所所行,無不多少印證了她的猜測。
晉滁捧過她的臉,低頭與她額頭相抵,呼吸灼燙:“阿苑,我信了。你莫要再騙我。”
“不??。”
事到如今,她已經沒了其他籌碼,這是她以及他們的唯一退路。
?果她是他汲汲營營想要得到的,那她可以給他。
輕輕兩字仿佛是定心丸,又似靈丹妙藥,剎那間驅散了大部分他胸腔內常年積下的負面情緒。
他唇角止不住的上揚,放開她站直身后,沒有再猶豫的朝身后抬了手:“收劍。”
兩柄寒劍被收攏劍鞘的那剎,先前空氣中近乎凝固的氣氛就幾乎瞬息變得輕快了起來。
晉滁看了眼木逢春,又低頭對她??:“他養于宮中怕是不妥……”
“不必。”林苑幾乎想也沒想的回??:“他已大了,完全可以獨立生活。日后只需定期來看我一回就可。”
木逢春焦灼的張張嘴,卻不等說什么,冷不丁袖?被人狠狠一扯,轉臉看去,卻是那太?正惡狠狠剜著他。
在他愣神的這時候,就聽前方的男人似身心舒暢的笑??:“你放心,回京后我就給他賜下一座府邸,奴婢隨從一應俱全,所有吃穿用度皆從宮里出,斷不??委屈他。他這一世,我定??保他榮華富貴。”
他下意識的又往前方看過去,就見他娘垂眸頷首,似同意了那個男人的提議。見此,他不由怔怔的。
林苑由晉滁攬著往不遠處馬車的方向走,面上帶著讓人看不透的沉靜,路過兩個孩子身邊時,也不曾朝他們的方向看過半眼。
倒是晉滁朝木逢春的方向看過一眼,目光不復之前的敵意與寒戾,反倒和煦了許多。
木逢春立在原地看著那個男人抱著他娘上了馬車,而后又見那男人招手示意,讓甲兵將太子抱了過去,也上了馬車。
他茫然的看著,只覺腦中空空的,心口也空空的。
被松開鉗制的春杏與順?朝他奔了過來,待見了他這般模樣,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何?口安慰。
木逢春艱澀的問:“我娘,日后可還是我娘?”
“是,自然是!”春杏急急點頭:“一輩?都是!”
木逢春望著那緩緩啟動的馬車,掩下內心失落。
他?何不知,他娘依舊是他娘,只是卻不再是他一個人的娘了。
這時有甲兵牽馬過來催促他們啟程上路。
春杏看著那高頭大馬,再看看逢春并不結實的身板,目光往隊伍里那唯一的一輛馬車那迅速掃過一眼后,就如被蟄了般趕緊移?目光不敢再看。
“我們幾個不騎馬,您看我們坐自個的牛車可行?”
甲兵還在環顧找他們家牛車,這時順???:“在村頭方向放著。哥兒年紀小,騎馬怕摔著他,做牛車會合適些。”
甲兵想想道:“那成,你們動作快些,莫要耽擱。”
木逢春還想回屋收拾些東西帶走,春杏眼尖的見到有幾個手腳麻利的甲兵此刻已進了他們的小院,搬搬抬抬,似要??他們屋里院里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就拉著逢春趕緊離?了此地。
那男人想要的東西,又哪里能容得下旁人染指啊。
好不容易那個男人放過了哥兒一馬,她不想讓哥兒再次惹了那男人的眼,激起了他的殺性。
一想到那會寒刀架在哥兒頸上的情形,她就感到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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