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內。
李冷秋的身影快速奔入其中,但他沒有去找寧王,而是找自己的母親。
見到母親后,后者正在屋內哭泣。
自己小兒子死了,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致命打擊,當看到自己大兒子出現后,寧王王妃更加哭的凄慘。
母子相見,但心情都不太好,寧王王妃一直哭訴著李冷心的事情。
“冷秋,你一定要為你弟弟報仇啊。”
“這個顧錦年,當真是殺千刀的貨。”
“你要是不為你弟弟報仇,娘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寧王王妃大聲哭著,要讓李冷秋為他弟弟報仇。
“娘。”
“冷心的事情,孩兒一定銘記于心,不過孩兒現在闖了個大禍,你要去跟爹爹說一聲,不然孩兒就麻煩了。”
李冷秋開口,他也很難受,本以為大夏與匈奴大戰,必然會糾纏許久,而顧錦年也勢必會被召回入京。
所以他才敢如此放肆,胡亂殺人。
卻沒想到的是,這場萬眾矚目的首戰,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哪怕大夏贏了,他也不怕,可問題是大夏之所以能贏,靠的就是顧錦年,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顧錦年功勞無量,陛下也一定會給予無數賞賜。
到了那個時候,顧錦年要是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說實話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父王能保下自己。
“你又闖了什么禍?”
寧王王妃有些急了,自己一個兒子已經死了,要是最后一個兒子也死了,她真的就不活了。
李冷秋有些沉默,但還是將自己所作所為告知自己的母妃。
只不過語當中,他有些更改。
“母妃,不是孩兒的問題,是那些人主動挑釁孩兒的,孩兒只是過去問一問情況。”
“問一問,冷心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孩兒不相信冷心會做出那種慘絕人寰之事,卻沒想到那些百姓見我便各種辱罵,孩兒一怒之下,才闖下大禍,請母妃一定要救救孩兒啊。”
李冷秋哭喪著臉出聲。
他肆無忌憚,是因為得到寵溺,不管他在西境做了什么事情,有寧王世子這個招牌在,總有人會為自己保駕護航,從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歡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用囂張跋扈來形容李冷秋,完全是夸贊這個成語。
李冷秋所作所為,可以用慘無人道來形容,這種人天生被寵溺壞了,自幼無法無天,再加上性格暴戾。
養成這種無法無天的性質。
然而,王府許多人也很疑惑,對于李冷秋與李冷心二人的所作所為,寧王從來就沒有任何管教。
這很奇怪。
王室縱然會寵溺自己的后代,可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寵溺,尤其是大夏以儒為主,令人費解。
“這幫該死的賤民。”
“冷秋,這件事情母妃現在就去找你父王,你放心只要是他們先找你麻煩,母妃就一定能保下你。”
寧王王妃認真說道,她是王妃,可不僅僅因為寧王,更主要的是,她身后有龐大的勢力,出身名貴。
“保下?”
“你拿什么保下?”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兒子在外面闖了什么彌天大禍?”
冷冽的聲音響起。
王妃門外,一道身影出現。
是寧王。
他目光冷冽,注視著李冷秋,隨后將目光看向自己的正妻。
面對寧王。
王妃沒有半點畏懼,但也沒有叫囂,而是淚痕滿面。
“不管冷秋做了什么事情,現在我們只有這一個兒子。”
“冷心已經被顧錦年這個畜生殺害,難不成你想絕后?”
寧王王妃帶著哭腔質問道。
聽到這話,寧王毫無波瀾,似乎李冷秋死不死他一點都不關心一般。
“哼。”
“當真是慈母多敗兒。”
“冷秋屠兩村百姓,合計七百余人,若這件事情傳到陛下面前,你知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過錯?”
“而且你以為這就是冷秋所做的一件事情嗎?”
“他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蠢事壞事,他為賺取銀兩,更是殺民充匪。”
“這件事情要是被查出來,本王都要因此受到牽連,你懂不懂?”
寧王幾乎是壓抑著怒火,望著自己的正妻如此說道。
“殺民充匪?”
聽到這話,寧王王妃實實在在有些驚愕住了,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缺少管教,平日里胡作非為。
但也沒想到自己兒子居然敢做這樣的事情,真就不怕死嗎?
望著李冷秋。
寧王王妃眼神之中,滿是不可置信。
“母妃。”
“孩兒只是一時糊涂。”
“父王,孩兒只是一時糊涂啊。”
李冷秋跪在地上,他沒想到自己父親居然知道了這件事情,當下他在地上磕頭。
不敢扯謊。
“一時糊涂?”
“你這些年來,越來越無法無天,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人替你隱瞞,若不是本王仔細徹查。”
“本王都不知道你干了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已經有人在暗中調查,你殺民充匪的事情。”
“而且人家快掌握證據,一旦送往京中,你必死無疑,還要連累整個王府所有人。”
“你當真是本王的好兒子啊。”
寧王冷冷開口。
實話實說,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無法無天,但當所有事情擺在面前時,身為王爺的他,也不由震驚。
李冷秋做的事情,隨便一件都要誅九族。
死在李冷秋手中的人,絕不低于幾千人。
可一切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但殺民充匪就不行了,這事情他得知后,沉默了許久。
殺民充匪一旦坐實,呈到京中,天下人都要對他寧王府口誅筆伐,誰來了都沒用。
“父王。”
“孩兒知錯了。”
“父王。”
“救救孩兒,救救孩兒吧。”
李冷秋也是滿頭大汗,他跪在地上,直接抱住自己父王的腿,希望對方念在父子之情,能夠出手相救。
“滾。”
寧王一腳將李冷秋踹開,眼神當中滿是厭惡之色,濃濃的厭惡。
“王爺。”
“冷秋不管做了什么事情,他終究是咱們唯一的子嗣了,要是您不出手,就絕后了。”
寧王王妃也深感震撼,但她不想管那么多,只希望能救下自己的兒子。
只要李冷秋活著。
一切都好。
“慈母多敗兒。”
寧王深吸一口氣,他目光當中滿是厭惡,可的的確確要思考一些事情。
李冷秋做的事情,一旦捅了出去,影響極大,自己也會被牽連,所以他必須要保護李冷秋。
“現在立刻滾去阿塔寺。”
“去找羅澤大師。”
“這件事情,本王會壓下來,如若壓不下來,就說你已被羅澤大師帶走,洗滌內心,皈依佛門。”
“未來至少十年,你給本王老老實實待在佛門當中,不要去任何地方,再要是亂敢做什么事情,不要等顧錦年找上門,本王第一時間將你誅殺。”
“滾!”
“狗一樣的東西。”
說到這里,寧王又是一腳,直接將自己的親生兒子踹飛,壓根就沒有半點心疼和憐憫。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他的下屬,根本不像父子。
尤其是那一句話,更是讓人聽得刺耳。
狗一樣的東西。
李冷秋腹部劇痛,他捂著肚子,嘴角溢出鮮血,眼神當中更是露出一種恨意。
深深的恨意。
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的,自己這個父親,根本就瞧不上自己,無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在自己父親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始終忘記不了,年幼的時候,自己讀書寫字,剛學會寫字,得到夫子夸贊,將字交給自己父親。
自己這位高高在上的父親,直接揉成一團廢紙,丟在地上,更是無情踐踏。
他與自己父親沒有太多的交集,以至于自己做什么,他都不會管,所以他不在往好的地方去做。
他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他能得到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得到。
這就是他的想法。
刺耳的聲音,深深扎入他的內心,李冷秋眼神當中是仇恨,也是憤怒,但他不敢說什么。
因為他的確怕死,得罪了自己父親,那自己就真的沒有后臺了。
“秋兒。”
“你父王就是如此,你千萬不要往心里去。”
“母妃現在給你安排馬車,讓人護送你離開王府,你去找羅澤大師。”
“這段時間千萬不要胡作非為,等風頭過了,你在出來。”
“你記住,你是下一代的王爺,等你成為了王爺以后,再慢慢收拾這個顧錦年,現在咱們母子只能忍受著。”
“早晚有一天,我們會替你弟弟報仇的。”
寧王王妃落著淚,安慰著自己的兒子。
聽到王妃的聲音,李冷秋心中沒有半點暖意,有的只是冷漠。
不過萬幸。
只要自己能保住命,他就無懼一切。
只要還活著。
那么什么都不成問題。
如此。
一刻鐘后,李冷秋直接坐上馬車,趕往東荒北部邊境,準確點來說,是扶羅王朝與大夏王朝北部交界地。
阿塔寺。
乃是佛門上行密宗之一的佛寺。
七十二密宗之一。
羅澤大師則是主持,佛門擁有極高的名譽,尤其是扶羅王朝,有百萬信徒。
而寧王書房內。
幾道身影站在他面前,一個個眼神閃避,有些畏懼。
“冷秋殺民充匪之事,你們幾個也有參與吧?”
寧王淡淡開口,神色平靜無比,可他的眼神之中,卻透露出一股殺意。
“王爺饒命。”
“王爺饒命啊。”
“末將只是一時糊涂,末將只是一時糊涂。”
“王爺,是世子殿下開口,末將也只是聽從世子殿下之。”
他們齊齊跪在地上,一個個渾身發抖。
殺民充匪,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鬧出去了,別說寧王,就算是秦王殿下,都要死。
“來人。”
“將江仁全家抄斬。”
寧王淡淡開口,他語氣平靜,直接下達一條王令。
隨著這聲音響起。
當下,一些將士走了進來,直接將江仁拖了下去。
“王爺,王爺,真不是末將的錯,請王爺開恩啊,末將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請王爺放過末將,放過末將全家上下啊。”
江仁渾身顫抖,在瘋狂掙扎,希望寧王能夠放自己一馬。
可惜的是,寧王沒有半點猶豫,他很直接。
原因無他。
就因為這個江仁剛才說錯了一句話。
“請王爺息怒,末將懇請王爺饒命。”
幾人紛紛跪在地上,瘋狂磕頭。
“知道為什么只殺他全家嗎?”
寧王沒有在乎他們的認錯,而是詢問幾人。
此話一說,眾人有些不解,但很快有人明白了,立刻出聲道。
“王爺。”
“殺民充匪之事,乃是我等一時糊涂,千錯萬錯是末將的錯,請王爺恕罪。”
此人開口,一時之間,其余幾人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江仁之所以會被寧王滿門抄斬,就是因為他說錯了一句話,什么叫做是世子的問題?
很顯然,寧王希望他們主動承擔后果。
“這件事情。”
“本王知曉了,但念在你們為本王做了不少事情,本王可以饒恕你們。”
“只不過,本王可以壓下此事,但萬一壓不下的時候,本王希望你們能自己站出來,承擔這一切后果。”
“本王無法許諾什么給你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你們家人的安全,你們死后,后代直接接替你們的位置。”
“如若誰敢栽贓嫁禍,本王會讓你們痛不欲生,比死還難受,知道嗎?”
寧王冷漠開口。
現在他不希望追究這件事情是誰的錯,誰主要責任,誰次要責任,這些都無所謂。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轉移火力,讓這些人出來頂罪。
鬧得再大,也不過是株連他們九族,自己身為王爺,最多就是被責罰一頓,永盛皇帝不敢對自己做什么。
就算顧錦年想鬧也沒用。
但一定要人出面頂罪。
這是一定的。
“末將明白。”
聽到這話,幾人紛紛點頭,他們知道,做了這種事情,下場會很慘,但如果能保護全家大小的生命安全。
這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說句難聽的話,事情已經做了,不管是不是李冷秋指使的,銀子他們沒少拿,那么東窗事發,一切都合理。
“好。”
“這段時間,回去好好陪一陪家人吧。”
“不要抱太大希望。”
寧王淡淡開口。
他會壓制這件事情,只不過很難壓住罷了。
其實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顧錦年滅三十萬匈奴大軍。
如若不是顧錦年力挽狂瀾,根本不用如此。
這個顧錦年啊。
只怕要壞了大事。
如此。
數個時辰后。
一道身影快速奔來。
“王爺。”
“大事不好了。”
“世子殿下去了南謂郡,將.......將.......徐建殺了。”
隨著聲音響起。
書房當中,寧王不由皺眉。
“他怎么又跑去南謂郡?”
“這個徐建又是什么來頭?”
寧王眼中露出真正的厭惡之色,眼下事情鬧的這般,卻沒想到李冷秋居然還不知悔改。
跑去南謂郡殺人?
“回王爺。”
“徐建正是渭陽府官員,陳溝村的事情,他一直在暗中調查,而且這次從京都回來,帶來了一些來路不明的將士。”
“很有可能與大夏世子顧錦年有關。”
后者回答,如此說道。
“顧錦年?”
這回寧王徹底坐不住了。
“怎么又與他有關?”
“王爺。”
“前些日子京察,徐建去了大夏京都,見了世子殿下,聽傳聞是說他得罪了顧錦年。”
“但從京都出來后,徐建莫名其妙多了一支精兵,在渭陽府調查陳溝村百姓被殺之事。”
“甚至還拿出秦王令,但有人說這秦王令,是秦王給予顧錦年的,如今被顧錦年交給了徐建。”
后者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寧王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
他不敢說什么。
“愚蠢!”
寧王低沉的咆哮聲響起,他臉色難看至極。
帶著一支精銳將士,怎可能是得罪顧錦年?
這就是愚蠢。
但更讓他憤怒的是,自己的兒子,居然將徐建殺了,這不是明擺著告訴顧錦年,這件事情跟他有關系嗎?
“快!”
“立刻派人前往渭陽府,封鎖消息,再讓剛才的幾人立刻火速前往渭陽府,讓他們出面,解決此事。”
“再告訴世子,他要是再敢胡作非為,本王親手打斷他雙腿。”
這回寧王都忍不住發怒了,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囂張跋扈,卻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敢如此胡作為非。
就真的要無法無天嗎?
“末將遵令。”
后者不敢有半點耽誤,直接起身離開,火速前去通報。
而與此同時。
潼關城。
戰鼓足足從卯時敲響至正午。
而此時此刻。
數百名戰犯,也出現在演武臺上。
這些戰犯,基本上都是三十歲以上,穿著囚衣,一個個神色絕望。
十三年前,這些人破邊境十二城,而后肆意屠殺大夏百姓。
他們永遠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會以這種姿態來到大夏。
三百四十五人,齊齊跪在演武臺上,他們被鎖了琵琶骨,即便其中有準武王的強者,也施展不開。
大夏將士注視著他們,眼神之中充滿著仇恨。
一個個恨不得吃其肉,飲其血。
而這些匈奴戰犯,一個個低著頭,一語不發,他們來到這里,一半是被暗算了,另外一半是自己主動前來。
畢竟自己一個人來,好比全家被清算要好。
雖然不甘,雖然不服,雖然感到憋屈,可又能如何?
他們已經在這里跪了三個時辰。
而就在這一刻,一艘龍舟緩緩出現在潼關城上空。
是大夏禮部尚書楊開,他奉旨前來,手中拿著一封圣旨。
隨著龍舟緩緩停下,楊開也將圣旨展開,而后緩緩開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潼關城之戰,朕深感欣慰,大夏世子顧錦年,以天命為基,折損百年壽命,換來天外火石,殺敵三十萬,創古今往來第一戰,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之,此乃大夏之福,世子之威。”
“今爾議和,匈奴國歸還大夏邊境十二城,賠償十萬萬兩白銀,主動交來戰犯三百四十五人,使匈奴王下罪己詔,揚我大夏國威,此乃潑天功勞。”
“故而,賜大夏世子顧錦年,為大夏第一侯,封天命侯,掌京都天羽軍,官拜正一品,賜玉輦王座,九馬拉輦,塑侯爵雕像,各地設侯亭,受萬民敬仰。”
“特,令世子顧錦年,三日內速速回京,及冠授侯。”
“欽此。”
楊開之聲響起。
他立在龍舟之上,宣讀圣旨。
說實話,即便是楊開自己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啊。
陛下的賞賜聽起來好像不多,沒什么金銀珠寶,但給予的東西,實在是前所未有。
大夏第一侯。
天命侯。
以天命賜字,那個王朝敢這樣?又有什么人可以獲得天命二字?
皇帝,才是一個王朝的天命所得。
誰要是敢自稱得天命,基本上等同于說自己要造反沒區別。
可永盛大帝卻賜予天命二字,足以證明這位帝王的胸襟,以及對顧錦年的喜愛。
不喜愛的話,是不可能賜這個名號。
當然還有一點,那就是顧錦年畢竟有皇室血脈,天命不天命,終究還是皇室的。
如果顧錦年沒有皇室血脈的話,估計就別想了。
再大的功勞,也不可能賜天命二字。
天命二字也就算了,執掌天羽軍,這個更是無與倫比的權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