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朝。
一處農(nóng)田。
黃昏灑落,映照在田野當中,因為大夏王朝這些年的變化,再加上天地大變,耕牛壯碩,以往百姓種田,都舍不得讓耕牛勞累,現(xiàn)在無所謂了,一天至少耕七八個時辰也不在乎。
顧錦年的身影出現(xiàn)。
自誅殺雷王后,這幾天時間,顧錦年沒有急著回大夏王朝,而是一個人來到這種田野之地,欣賞風景,沉淀內(nèi)心。
融合神王印記之后,顧錦年清楚的明白,感悟?qū)ψ约憾卸嘀匾?
細細回顧這些年,所經(jīng)歷的一切,很多時候只是內(nèi)心的沖動,自我的底線,再加上一時的熱血。
說到底就是沒有真正去感悟和體驗。
哪怕是江寧郡之難,自己憤怒的點,可能更多的是親身體會。
感悟?qū)δ壳暗淖约憾饬x太大了。
勝過任何天材地寶。
有些事情,想通了才是王道。
夕陽西下。
黃昏無限好。
行走在田野之中,顧錦年內(nèi)斂一切氣息,他的相貌也顯得平常,毫無任何變化。
蟲鳴歸舊里,田野秋農(nóng)閑。
望著這一切,顧錦年不由緩緩開口,他念著一首詩詞,而目光也逐漸看向一道人影。
是一個中年男子,穿著墨黑色的衣服,正在一旁作畫。
吸引顧錦年的不是他,而是他作的畫有些異樣。
眼下是黃昏,雖然有些遲暮的感覺,可中年男子所畫內(nèi)容,卻是陰暗破碎,有一種大世凋零的感覺。
這很不同,抬頭看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先生所畫,是何意?”
顧錦年緩緩向前走了一步,望著對方所畫,不由好奇詢問道。
聽到聲音。
中年男子沒有立刻回頭,而是在宣紙之上落下最后一筆,橫跨整張宣紙,全部破碎,隨后又取出一張新的宣紙,放在上面。
他沒有給予顧錦年任何回答,繼續(xù)作畫,在新的宣紙之上,落下一道道筆墨,金陽而升,萬物復蘇,天地之間,煥然一新。
有說不出的韻味。
大約小半個時辰,待中年男子作畫結(jié)束后,他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已經(jīng)殘缺,倒不如替換一張新的,這樣不是更好嗎。”
他出聲,仿佛在自自語一般,又仿佛是在回答什么。
聽到這話,顧錦年微微皺眉,他隱約感覺到這人的不同,絕對不是尋常人,很有可能是刻意在此等待自己。
這是一種直覺。
到了他這個境界,直覺極其重要,幾乎可以確定。
“先生重,方才之畫,沒有徹底殘缺,若不是最后一筆,其實雨過天晴之后,大世依舊煥然一新,無非需要時間。”
顧錦年出聲,給予回答,這也是他的想法。
“雨過天晴,大世依舊恍然一新?”
“一幅已經(jīng)毀了的畫,與其多加點筆墨,倒不如直接放棄,換一副新的不好嗎?”
“每一筆重新開始,有了失敗的教訓,接下來不會更成功嗎?”
中年儒士站起身來,將宣紙拿起,遞給顧錦年。
不得不說,對方的丹青之術(shù)很強,這幅畫看起來,蘊含著無限生機,亦有無限希望,讓人感到賞心悅目。
如果非要說的話,之前所作的畫,已經(jīng)殘缺,想要修復,難如登天,倒不如重新畫一張。
這的確是事實。
稍微明智一點,都會選擇重新來過。
“先生,每一幅畫都有不同的蘊意,真正的畫道,不應當遇難而退,應當勇往直前。”
顧錦年出聲,望著對方說道。
“當真嗎?”
中年儒士看向顧錦年,眸子平靜,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別之處,可就是讓顧錦年有一種直覺,眼前的中年儒士,不是等閑之輩。
“當真。”
顧錦年點了點頭。
可此一出,中年儒士笑了笑。
“沒想到圣人也會撒謊。”
“其實你內(nèi)心也處于彌漫與猶豫。”
“當這張畫出現(xiàn)在你手中時,你產(chǎn)生了猶豫,無非是責任與你的想法,左右了你的選擇。”
“們心自問,續(xù)畫與換新,到底誰好一點?”
儒士笑著開口,但他瞬間就知道顧錦年是圣人,這讓顧錦年有些心驚。
雖然知道這個中年儒士不是等閑之輩,可自己也內(nèi)斂了氣息,除非是軒轅王這種存在,否則正常情況下,哪怕是雷王可能都察覺不到自己是顧錦年。
想到這里,顧錦年不由朝著對方一拜。
“晚輩見過前輩。”
顧錦年作揖道。
“不需要稱呼我為前輩,我也不是你的前輩,非要說的話,你與算得上是同輩。”
中年儒士開口,不過目光沒有看向顧錦年,而是看向即將落山的太陽,天地顯得有些陰郁,雖有一點點光芒,但卻給人一種大夜臨近的感覺。
仿佛過了一會,就是永夜了。
顧錦年有些沉默,他細細品味著這句話,不明白同輩是何意思。
唯一知曉的是,眼前的人,深不可測,來頭很大,只怕軒轅王都比不過。
“與其苦苦掙扎,倒不如選擇放手。”
“別人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你卻可以做出選擇,新的世界來臨,萬物煥然一新,到時候無數(shù)思想誕生,你雖然左右不了別人的想法,可卻能梳理更好的思想。”
“盡心便可。”
中年儒士出聲,語之間有些唏噓。
而細細品味完這些論后,顧錦年大致明白對方這些話的意思了。
“還未真正盡心。”
顧錦年回答道,他的目光有些堅定。
“已經(jīng)夠了。”
“眼下只是一種掙扎。”
“是你自己給自己太多的負擔與責任。”
“再者,我很想問問你,你的選擇,當真就是對的嗎?”
“歲月流逝,匆匆便是百年過去,這一代人,遲早也會埋入黃土之中,下一代誕生,依舊如此。”
“種田的人,子子孫孫有何變化?三代五代之后,縱然有不一樣的命運,可與他們有何關(guān)系?”
中年儒士開口,指著這些農(nóng)耕而歸的百姓,說出自己的理解與想法。
很顯然,這是一場問心之爭。
這中年儒士到底有什么來歷,顧錦年不清楚,但眼下的回答,極其重要。
他所畫的不是內(nèi)心,而是一種感悟。
眼下的天地,殘破不堪,沒有善意,只有惡意,亦或者是說,大世的爭斗,最終讓天地寒心。
故而才會出現(xiàn)最終輝煌,大世凋零。
唯一的契機就是掌握天命,成為天命圣人,這樣才可以挽救大世。
只是對于天地而,這樣的挽救,意義不大,無非是再續(xù)命三千年,五千年,一萬年罷了。
待圣人老死之后,天地依舊是一樣的。
王朝之中,依舊有人會為了爭搶權(quán)力做出一些違背天理之事。
大世當中,諸國爭霸,犯下滔天罪孽。
各大強族,為爭天命,為掠機緣,更是不擇手段。
故而,當世之問題,不取決于一人,就是出現(xiàn)了極大的問題,思想上的問題。
沒有仁義禮智信,天地的浩然正氣,也會下沉為濁氣。
這濁氣,則會影響到后世所有人。
明智一點,中年儒士說的一點都沒有錯,爛到了根里去,強行拯救又有何意?
倒不如重新開辟新的天地,這樣的話,對所有人而,都會是一件好事。
人終究會有一死,無非是在這個時代,以這種方式選擇離開,非要說的話,是一種無奈,但理性點說,這是一件好事。
看站著的角度是什么。
如果是站在當世人角度,那自然是不好的,可站在大世角度,站在天地的角度,這是好事。
比一個人成圣續(xù)命要好太多了。
“天地煥然一新,固然不錯,可敢問先生一句,同樣的事情難道不會發(fā)生第二次嗎?”
“萬物周而復始,天命永遠在不斷的變化,可最終走向還是一致。”
“與其不斷的更換,為何不去爭一爭,哪怕失敗,至少有新的不同體悟。”
顧錦年出聲,面對中年儒士的詢問,他也做出回答。
這天地雖然有些腐爛,可更換之后,難道就能更好?無非是再續(xù)命幾個大世罷了。
最終結(jié)果很有可能還是一樣的。
那個時候再換?
周而復始的意義是什么?
“已經(jīng)爭過四次了。”
“你為何認為這一次可以爭贏?”
中年儒士感慨,他道出這句話,剎那間顧錦年神色一變。
爭過四次。
這句話太關(guān)鍵了,這天地不是恰好有四位圣人嗎?
這四位圣人前后相差一個大時代,眼前這位存在,來歷無比驚人。
細細一想,顧錦年有所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