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過去,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被喬遠抱在懷里的小丫頭。
孟慶五十多歲才有了她,簡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了,不知道要怎么疼愛才好。
那樣的孟家,也就只有她,天真爛漫、活潑可愛的好像一只自由的小鳥。
她竟然都嫉妒不起來。
孟佳嫵眼眸暗淡一些,撞了撞身側的姜衿,“找你呢。”
姜衿一臉無奈,還沒抬步過去。
喬遠懷里的小丫頭又拖著長音喊了一句,“姜衿姐姐,我和小舅舅來找你啦!”
得!
這下還真成了全場焦點了。
喬遠總有這樣的辦法,不找她,也能將她從人群里逼出去。
姜衿胡思亂想著,直接舉手朝著他們的方向揮了揮。
很快看見她,喬遠勾唇一笑,將懷里的小丫頭直接放地上,拍拍腦袋道:“大功告成了,一邊玩去吧。”
“啊?”小丫頭瞪大眼睛看著他,完全不敢置信。
自己就這樣被嫌棄了?
“啊什么?”喬遠蹲下身捏捏她臉蛋,“那會教你的話還記著嗎?”
“記著呢。”小丫頭小雞啄米一樣點著頭。
“乖。”
“小舅舅啊!”孟婉清眼珠子轉了轉,好奇道,“你是想讓漂亮姐姐當我小舅媽么?”
姜衿走到跟前就聽到最后這么一句,沒好氣地喊了聲,“喬遠!”
“哈哈!”喬遠沒所謂笑一笑,“又不是我說的。”
姜衿一臉抑郁地走到他跟前去,無奈道:“你怎么來了啊?”
“你說呢?”喬遠正色看她一眼,站直了身子,認真道,“我要是不來你預備怎么辦?就這么過去,再也不和我聯系?”
姜衿抿抿唇,不說話了。
“給了你整整兩天時間,一句問候都沒有。”喬遠嘆著氣看她,一本正經道,“你說說你這人,長了一顆石頭心嗎?好歹認識這么些年,是塊石頭也得有點感情吧。”
“對不起。”姜衿的目光落在他鼻子上,“你沒事吧?”
“小舅舅這幾天鼻子一直流血呢!”邊上的小婉清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臉認真地仰頭道,“醫生伯伯說他鼻子都差點歪了!衿衿姐姐以后動手可得輕點哇,小舅舅鼻子歪了就不好看了。”
“……”姜衿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蹲下身去,笑笑道,“婉清坐摩托車不害怕嗎?跟著你舅舅就來了。”
“才不害怕呢!”小婉清皺著鼻頭道,“我是孟慶和喬晞的女兒,天不怕地不怕。”
“……”姜衿竟無以對。
喬遠顯然被她逗樂,一俯身,就掐著她咯吱窩抱了起來。
小丫頭“吧唧”一聲,一個吻印在他額頭。
喬遠勾唇笑笑,二話不說,將她塞進了姜衿懷里,揚聲道:“走,出去吃飯。”
姜衿走在他邊上,有點心不在焉。
的確,這兩天,她是刻意回避,沒有聯系喬遠。
眼下事情鬧到這一步,晏少卿很明顯對喬遠存有成見。
她沒辦法解釋。
更甚至,百口莫辯。
她的感謝、愧疚、無奈,有關于喬遠的這些情緒,她都根本沒有辦法告訴給晏少卿。
二者擇其一,只能舍掉分量不足的那一個。
她已經做好打算了。
偏偏喬遠又再一次出現,還和以往都不一樣,避重就輕。
她的話,就沒辦法說出口了。
哎!
姜衿心里嘆一聲,索性也不去想這些煩心事,側頭看一眼喬遠,問道:“葉芹的下葬日期定了嗎?”
“就后天。”
“哦。”
“請假一天?”喬遠看她一眼,“需要我到時候過來接你么?”
“不用了。”姜衿勉強一笑,“我到時候自己過去。”
“那也行。”喬遠并未多。
伸手揣了鑰匙,將自個小外甥女的小手牢牢握緊,微微垂著眸,心神百轉。
喬晞說得多。
姜衿這樣的性子,逼急了實在不好。
——
兩人吃了飯,喬遠再沒說什么話,騎車帶著小婉清又走了。
這根本不像他一貫作風。
姜衿忙著軍訓,卻無暇多想。
很快——
又一天匆匆而過。
下午吃飯時間,她便在輔導員那里請了假。
只等第二天直接過去。
很意外的,一回到宿舍就看見晏少卿下午了一條短信。
很簡短的一句話。
“有手術,預計五個小時。晚上不過來找你了,明早八點鐘過來接你,等我。”
姜衿愣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知道葉芹明天下葬的事情。
接她?
是和她一起去的意思?
可——
事實上四院距離她們學校并不近,路況最好的時候也得一小時車程,她們學校距離陵園更遠,開車過去得兩個多小時了。
他晚上還有手術呢?
明天這樣折騰,想一想就覺得很辛苦。
姜衿抬手腕看了一眼表。
九點半。
她們學校到四院沒有直達車,出租太貴,劃算些的,一是公交轉地鐵,再轉公交,二是公交轉公交。
前者度快一些,可是麻煩。
后者稍微慢一些,算起來至少也得一個半小時了。
她十一點就能到四院。
想到這,姜衿直接開始收拾東西了。
給隨后進門的童桐打了個招呼,背著包,直接往學校外面而去了。
第一次。
這是她第一次去四院找晏少卿。
想起來就覺得激動。
雖然擠公交又麻煩又辛苦,可她一丁點也不覺得累。
一路上,看著窗外霓虹閃爍的城市夜景,只覺得這個城市的夜晚實在美麗輝煌極了。
心懷期待的時候,目之所見的一切,都是那樣漂亮美好。
十一點十五分的時候,她到了四院門口。
門診大樓已經是一片漆黑了。
大門口找值班保安問了問,她背著包直接往住院部而去。
手術室在住院部最頂樓。
已經這么晚了,住院部也是靜悄悄一片。
她乘電梯到了頂樓,找了半天,總算看到了一片明亮而溫暖的光。
一對年輕男女蹲在手術外。
姜衿駐足略微想了想,抬步上前,輕聲詢問道:“請問你們是里面的病人家屬嗎?”
“你是?”
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女人警惕地站了起來。
“我來找人的,”姜衿撓撓后頸,“那個,你們知道主刀醫生是誰嗎?”
兩個人狐疑地看著她,沒吭聲。
“是晏醫生嗎?”姜衿有點無奈,硬著頭皮又道,“晏……少卿。腦外科的。”
“對對。”眼見她說得出名字,年輕男人放松警惕了,忐忑道,“說是腦外科數一數二的,教授級別的,可這年齡實在是……,哎,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樣啊。”
“應該沒問題,晏醫生看上去非常可靠。”年輕女人小聲添了一句。
說完,兩個人又憂心忡忡地看著手術室了。
姜衿也看了一眼。
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站到稍遠點去等著了。
她不擔心。
她對晏少卿非常有信心。
在她心里,他當然無所不能。
任何事放在他面前,應該都可以迎刃而解的才對。
胡思亂想了一小會,她終于覺得有點累了,坐在了墻邊的長椅上。
早上起得早。
軍訓一整天非常耗體力,她還在公交上搖晃了一個多小時。
坐著坐著,她就有點瞌睡了。
兩個眼皮打架。
“好了好了。”兩個人激動起身的聲音將她驚醒了。
姜衿抬眸看了過去。
手術室燈滅了,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一出來,就被那對男女圍著問。
“我女兒怎么樣啊?”
“情況怎么樣?”
晏少卿在幾人最中間,還不曾開口,邊上同樣穿著白大褂的一個女醫生已經笑著道:“手術很成功,孩子已經推清醒室了,你們不用擔心。”
年輕女人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伏在自己丈夫懷里突然哭起來。
幾人看一眼,同樣松了一口氣。
再抬眼,意外地看見稍遠處站著一個女孩。
短,柳眉杏目,一張臉小巧柔白,泛著月華般皎潔的光澤。
漂亮而乖巧。
晏少卿愣了一下。
姜衿一雙眼睛亮亮的,彎了一個弧度,看著他喚了聲,“晏哥哥。”
抬步到了跟前。
“你怎么來了?”晏少卿側頭看了眼時間。
十二點十分了。
“你明天早上接我太麻煩了,我就過來找你了。”姜衿仰著頭,非常乖巧,像一個等著表揚的小孩。
晏少卿垂眸看著她。
邊上的楚喬突然笑著道:“晏醫生,這是你妹妹嗎?真漂亮。”
“不是妹妹,”姜衿靠過去伸手環了晏少卿的腰,皺著鼻子嘀咕道,“我是他女朋友。”
呃!
這姑娘有沒有二十歲?
晏少卿交了這么小小一個女朋友?
楚喬,連帶著剩下一個實習男醫生都一臉詫異,狐疑地看著兩人。
好像在判斷姜衿是不是開玩笑。
晏少卿也愣了一小下,回過神來,一只手揉著姜衿的頭,笑著朝兩人道:“嗯,小丫頭不懂事,讓你們見笑了。”
“唔。”姜衿仰頭看他一眼,似乎對他揉頭的動作有點抗拒。
晏少卿牽了她的手,低聲哄道:“好了,等我換衣服,很快。”
“嗯啊。”姜衿連忙放開了他。
被他牽著手,率先離開了。
還不忘回頭和兩個醫生笑著說了句再見。
“哈,真想不到啊。一直以為晏教授單身呢?也是,他這樣的條件怎么可能單身呢?這下護士辦那幾個要傷心死了。”眼看著兩人走遠些,留下的男醫生嘖嘖嘆了兩聲。
感嘆完,又若有所思道:“這姑娘除了年齡小點,其他地方還和晏教授挺匹配的……”
他話未說完,楚喬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直接離開了。
太震驚了,實在是太震驚了。
她根本沒聽說晏少卿交了女朋友啊?
還是這么小一女孩。
瞧瞧那小身板,到底有沒有十八歲都難說呢!
晏少卿還叫她……小丫頭?
眉眼含笑的,寵溺親近都不避人,哪里有平時冰冷淡漠的樣子。
楚喬簡直有點無法接受。
——
晏少卿很快換了衣服。
再出來——
姜衿乖乖等在原地,捂著嘴打哈欠。
他無奈地嘆了一聲,上前牽了她的手,略帶責備道:“這么晚跑過來,都不知道有多危險?”
“啊?”姜衿仰著頭看看他,反駁道,“不危險。我是二十歲,又不是十二歲。”
“以后不許了。”晏少卿抬手在她額頭上拍了一下,“聽見了嗎?”
“啊?”姜衿又愣一下,“那我以后想找你怎么辦?”
“我過去找你。”
“不行的。”姜衿抱了他手臂,邊走邊道,“總讓你這么來回跑,很辛苦的。”
“還好。”晏少卿垂眸瞥她一眼。
“可是我心疼呢。”姜衿有些無奈地鼓了腮幫子,“我不忍心。”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晏少卿抽了手臂,轉而攬上她的肩,聲音越柔和道:“那以后不要晚上過來了,明白嗎?下次再過來我該生氣了。”
“嗯,”姜衿咬咬唇,蹙眉道,“幾點算晚上?”
“七點以后。”晏少卿一本正經。
姜衿有點無語了,沒答應,半晌也不說話。
“聽見了沒?”晏少卿抬手擰了一下她的臉。
姜衿“唔”一聲,眼淚差點掉出來,委屈道:“好疼的啊。”
“……”
晏少卿下意識收了手,停了步子,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微微俯身,一看愣了。
白嫩的臉上還當真多了一指紅痕。
他捏的?
饒是對她的體質心中有數,這一刻的他,也頗覺無奈。
這丫頭,當真好像紙糊的。
戳不得碰不得。
“也沒有很疼。”眼見他清俊的兩道眉擰緊了,姜衿又連忙說了一句,踮著腳尖摸上他眉毛,一本正經道,“晏哥哥還是別蹙眉了,你生氣的樣子不是一點點可怕。”
可怕?
晏少卿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個詞語來形容自己。
“也不是可怕,”眼見他神色微變,姜衿簡直恨不得咬掉她的舌頭,改口道,“就生氣的時候人挺害怕的。”
“還記著那天的事?”晏少卿突然問。
姜衿沉默著不吭聲了。
晏少卿伸手摸摸她的臉,半晌,神色認真道:“那天忘了說,對不起。很傷心嗎?”
“也沒有啦。”姜衿抬手又抱住他胳膊,邊蹭邊道,“就是一點點委屈而已。”
晏少卿笑了笑。
說話間兩人走到停車的地方,剛解了鎖,他又猶豫了。
垂眸看著在他胳膊上蹭來蹭去的小丫頭,探詢道:“累不累?要不咱們就住在外面公寓里?你上次去過的。”
“嗯,”姜衿抿著唇沉吟一下,瞇著眼睛問,“你呢?有沒有很累?”
“還好。”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還是回大別墅好了。”
依云府里有兩個人好些回憶了,很久沒去,她十分想念。
“也好。”晏少卿開了副駕駛的門,將她推進去,系好安全帶,自己才繞到另一邊去。
——
凌晨一點多。
兩個人總算到了家。
四下都靜悄悄的,只有蟲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晏少卿牽著姜衿一只手,過了幾道長長的走廊,停在了她住過的那個房間外面。
伸手摸摸她頭,笑著叮嚀道:“早點睡。”
“唔,”姜衿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看著他歪頭道,“能一起嗎?”
“……”晏少卿一時愣了。
姜衿兩只手握著他修長的一只手,胡亂地搓著,小孩子一樣戀戀不舍地撒嬌道:“反正你的床那么大嘛,睡兩個人不成問題。”
她眼睛里有亮光,卻赤誠明凈。
晏少卿一時了然。
她說的一起,就是一起睡覺的意思,沒有其他。
“行嗎?”姜衿又聲音小小地問了一句。
她覺得這樣的她有點不像她,沒有顧忌和遲疑,靠近他,就像飛蛾撲火。
可是她無法自控。
她沒有過這樣無法自控的時候,可眼下,每每對上晏少卿,許多話總比想法快一步,直接蹦出來。
她對他的感情,好像火山爆。
沉寂了很久很久之后,一旦被驚動,滾燙的巖漿便倏然迸裂了。
太熱烈,連她自己都覺得痛。
和他在一起,四肢百骸總是既愉悅又痛苦,心臟也是,跳動頻率不受她掌控,有時候突然停一拍,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原來這就是愛情的感覺。
談戀愛原來是這個樣子了,讓人癡傻癲狂,欲生欲死。
快樂到極致,也難受到極致。
姜衿太緊張了。
一句話問出來她其實又覺得難堪,可說出去的話好像潑出去的水。
她沒有反悔的余地,兩只手握著晏少卿略帶冰涼的一只手,滾燙的心臟差點跳到嗓子眼,低著頭不敢開口,也不敢說話,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再開口,顫抖的聲音肯定泄露她的無措和緊張。
已經夠緊張得了,不能再緊張了。
再緊張下去,她得看不起她自己了。
其實只在分秒之間而已,她卻覺得已經有一個世紀般漫長。
她等著晏少卿開口,好像瀕臨生死的囚徒,在等待法官給出一個宣判來。
“嗯,”晏少卿被她抓著手,并未察覺她內心激蕩澎湃,略略笑一下,好聲好語地哄勸道,“你先去洗漱,完了過來和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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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早安,么么噠。
最近這兩天留暫時不回復了,阿錦沒時間上網。
事實上,婚期確定以后,我一直忙著文,所有事都是家人代勞,昨天才第一次回家。剛到家,爺爺看見我就哭了,爸爸說,他以為是別人結婚呢。
很難受,這感覺難以形容。
但是在家里辦完酒席,我還是走了,因為住在外面,回去沒帶電腦,牽掛著碼字,不然結婚那天都保證不了萬更了,就剩不到兩萬字存稿。
多余的也不說了,每天萬更就是阿錦腦力和體力的極限,自己喜愛選擇的,怎么付出都不過分。
就是本月底這兩天暫時沒時間上后臺,留暫不回復,今早阿錦也已經設置了明天的更新,知道肯定有很多可愛的姑娘會祝福我,提前感謝大家,群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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