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大雪簌簌下落,廊下的霜凍紅梅,傲然盛放。鋪滿地龍的宮殿,如同四月暖春,有聲音從暖閣外傳來。
“女孩子怎好取名阿肆,就算寵著她也不能這般肆無忌憚,日后她是要做皇太女的,不如取名姒,諸神錄里上古圣祖大禹就姓似,希望她如同圣祖一般,做出一番大功德,流傳千古。”男子渾厚帶笑的聲音傳來。
“做什么千古女帝,我就希望我們小阿肆平平安安,肆意快樂地長大。”女子聲音溫柔婉轉(zhuǎn)。
“好好好,那就聽你的,小名就叫阿肆,如何?”
“這還差不多。”
“國主,小帝姬做噩夢了。”
姜娰像是做了一個(gè)長長的噩夢,夢里阿娘病逝,阿爹禪位死于權(quán)謀,她也在十六歲那年死了,連尸體都不翼而飛。
小帝姬赤腳跑下床,跑到暖閣外,撲進(jìn)柔美嫻靜的女子懷里,摸了一把眼角的淚,哭唧唧:“阿娘,怕怕。”
“姜娰,你都多大了,還哭鼻子?日后如何做圣祖一般的人物?”
“整日就知道虎著一張臉嚇孩子,你哪里像是做人阿爹的?”
被罵的狗血淋頭的國主大人苦著臉不做聲了。
小帝姬得意地朝著自己阿爹做了個(gè)鬼臉,伏在阿娘的膝頭,撒嬌道:“阿娘,我想吃梨花糕,想喝玫瑰清露。”
“好好好,阿娘給你做。不過玫瑰清露是什么?”
玫瑰清露是什么?她記得自己夢里喝過!不過什么味道忘記了,只記得很好喝很好喝。
“輪回之眼,一眼輪回,能勾起人前世今生最深的心魔,如不能及時(shí)清醒將永墮魔道。小姜娰,快醒醒……”識(shí)海里,小洞府急得跳腳,這劍宗真tm的邪門,居然有人修出輪回之眼,這可是上古秘術(shù),邪門至極,只有受盡磨難,身處地獄且是天斷命格的人才能修成。
一眼輪回,修煉至化境,可以一眼毀一個(gè)凡塵界,可怕至極。
小帝姬疑惑地看了看虛空,好像有人叫她?
“阿肆,你昨日不是說想養(yǎng)只兔子嗎?阿娘帶你去看捉來的兔兔。”
“好。”小帝姬噠噠噠地牽著阿娘的手,歡喜地去看兔兔。
青州府衙內(nèi),氣氛凝結(jié)成冰,蘭瑨的青芒劍已經(jīng)出竅,滿屋子都是鋒利的劍氣。
“兩位大人,莫?jiǎng)痈筛辏獎(jiǎng)痈筛辏 崩钔曇舭l(fā)顫,臉色發(fā)白,笑得比哭還難看,想勸墨大人,不敢看他的眼睛,想勸蘭大人,對方的劍氣都要把他最體面的一件衣裳刺出幾十個(gè)洞來了。
他還要穿這件衣服去無情道君的受封大禮呢,暴風(fēng)哭泣。
“墨棄,放她出夢境!”蘭瑨一字一頓地開口,面冷如霜,屋內(nèi)皆是游走的青芒。
俊美蒼白的病弱少年,冷冷說道:“蘭瑨,你敢拿劍指著我?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這誰敢看?”李大人苦著臉嘀咕道,猶記得初次見這位墨大人,也是今日這般一副病得要死的俊美少年模樣,他不過語上沒那么恭敬,對方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李長喜才知,何為地獄。
他被困十八層地獄,被惡鬼撕得體無完膚,哭爹喊娘受盡折磨才被放出來,因陰影太大,修為直接倒退五年!從那以后,只要這位大人來府衙,李長喜就當(dāng)自己是個(gè)瞎子。
“昨日下山前,大師兄已經(jīng)承認(rèn)了阿肆的身份,你這是要與我們開戰(zhàn)?”
“少拿月璃壓我!”墨棄咳嗽了一聲,臉色越發(fā)蒼白,雙眼卻漆黑如墨,一眼便能讓人墜進(jìn)無盡的深淵:“輪回已開,是惡鬼相,眾生相,還是菩提相,皆是命。”
棄孑然一身,不需要小師妹。要怪,就怪她命不好,拜入了第二峰。
“咦,小娘子好像一點(diǎn)也不痛苦?”李同知大人這才注意到熟睡的小姜娰,發(fā)現(xiàn)對方露出甜甜的笑容,像是做了美夢一樣。
蘭瑨指尖一點(diǎn),青芒沒入姜娰的眉心,只見夢境里,大雪紛飛,天地間純白一片,姜娰抱著一只雪白的長耳兔,牽著女子的手,快樂得如同一只小喜鵲。
“阿娘,兔兔被我們養(yǎng)會(huì)不會(huì)不開心呀。”
“那等冬天過了,阿肆就將它放生?”
“好呀,阿肆希望這只兔兔跟阿肆一樣,快快樂樂的,跟阿娘阿爹永遠(yuǎn)在一起。”
“好,阿爹阿娘永遠(yuǎn)跟阿肆在一起。”
純白的世界,沒有一絲的陰霾和污穢,沒有地獄惡鬼,沒有人間貪嗔愛欲,只有情。這就是姜娰心底最深的心魔,如果這也能稱之為心魔的話!
墨棄雙眼刺痛,劇烈地咳嗽起來,蒼白的唇染上一絲鮮紅,就連眼角都滲出了鮮血。
“墨,墨,墨大人……您這是怎么了?”李同知聞到空氣里的血腥味,余光掃到昔日不可一世的墨使居然雙眼流血,高興得險(xiǎn)些克制不住嘴角笑容,呵呵,這就叫終日玩鷹反被鷹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