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二妹到底還是期期艾艾地開了口,金月二話沒說,從發髻上摘下步搖送給了她。金束高興異常,捧著步搖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聽乳娘說,后來金涼拿了松煙墨要和她換,她沒舍得,硬是將金涼推了出去。金涼氣得不行,在屋子外面罵了她好半晌,說她不講信用,昨日說好了討來步搖同他換松煙墨,誰知竟臨時反悔。到后來口不擇說她眼皮淺,見不得好東西。金束也氣急了,罵他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逛起花街柳巷,還要拿家里的珠寶去孝敬勾欄院里的姑娘。
田青憐和她學這些話的時候,夫人已經拿著藤條滿院子追打著金束和金涼,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然做過這些事情,兩個人竟然還大聲嚷嚷出來,讓滿院子的下人都聽見了。
打罵了一番,卻到底沒敢將這事情告訴金儒,私下里狠狠懲戒了兩個人,尤其是金涼,罰他一個月不準出門,想要徹底斷了他再去青樓的念頭。
本來以為這事情就這樣遮掩過去了,誰知道過了大半個月竟然還是被金儒知道了。不知道到底是誰多的嘴,金儒也一直沒說,只是氣得臉色鐵青,拿了家法來沒輕沒重就朝金涼身上招呼,打到后來,金涼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瞪著眼睛只剩下一口氣,夫人急得暈了過去,金束嚇得只知道哭。
那日金月正攜著田青憐難得出門逛了一圈,回來便看見一院子的鬼哭狼嚎。金月嚇得不輕,慌忙勸解父親,又叫早已嚇傻的下人趕緊換大夫來,家里一下子倒了兩個人,上上下下亂成了一鍋粥。
夫人急火攻心,躺在床上好幾日都沒清醒過來,反倒是金涼那邊,退了燒后便沒什么大礙了,只是身上的傷到底太重,整日趴在床上喊疼。
下人們衣不解帶的輪流伺候,金月也親自到床前守了兩夜。到清晨時,金束來替換她,金月一雙眼睛熬得通紅。昨晚夫人迷迷糊糊醒了一會,金月便一整夜沒敢合眼,一直盯到了天亮。這時候猛然起身,只覺頭昏腦漲,腳下踉蹌了幾步,慌忙扶著墻壁勉強緩了一會。
田青憐端了水盆進來伺候她梳洗,見她這個樣子,不由心疼:“有下人照看著,夫人不會有事情的,小姐你今夜別守了,也得當心自己的身子?!?
一直沉默的金束突然間憤怒起來,想是已經憋悶了好幾日,終于因為田青憐的幾句話發作了出來:“誰要你假惺惺地伺候母親,要不是你和父親告密,父親怎么會知道涼兒去過勾欄院。你就是見不得我們好,攛掇著父親懲戒涼兒?,F在你得意了,涼兒被打成了那個樣子,母親也急暈了。這都是你害的,虧我還把你當成好姐姐,不過是要了你一只步搖,你不想給就算了,做什么背后算計人家。”
金束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掏出了那只步搖,一把擲在金月的腳邊:“還給你,我不稀罕?!?
步搖叮叮當當滾了幾圈,停在了金月的腳邊。
金月一夜未合眼,此刻只覺得腳下虛飄飄的沒半點力氣,她不想和金束爭執,只是彎腰將步搖撿了起來:“我沒和父親告密,那日你二人爭吵的那樣大聲,院子里的人全都聽到了,如何能瞞得住父親……我,我不知道怎樣和你解釋,總之我沒在父親面前透露過半個字。這步搖我先收起來,等你哪日氣消了,我再還給你。”
金束氣呼呼轉過身子不理她,金月無奈地扶著田青憐的胳膊走了出去。
初夏的陽光有些刺目,金月不自覺閉了閉眼,抬手蓋住了那一片璀璨的光華。
田青憐心疼金月受了委屈,嘴里不自覺地抱怨:“二小姐一直這個樣子,心里不舒服便胡亂拿人撒氣,你好歹是她的姐姐,這樣沒大沒小地亂吼一通,也就你能受得住?!?
金月苦笑一聲:“現在她是主,我是客,我賴在這里住了這么久,也不怪人家煩我。”
“那就回京城吧,又不是沒去處,好好的夫人不做,留在這里受什么氣?!?
金月輕嘆一聲,幾不可聞。京城便是好歸宿么,天大地大,竟然沒一個地方是讓人安心的家。
胡思亂想了半晌,用了早膳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好在第二日有了個好消息,說夫人醒了過來。金月匆匆忙忙趕了過去,到了房門處猶豫地停了下來。
夫人正靠坐在床頭,端著藥碗皺眉,金儒站在一旁小聲地勸說她趕緊趁熱喝了。二妹也笑嘻嘻地湊趣,叫父親拿糖塊來哄一哄母親,金涼哼哼唧唧地伏在擔板上,叫嚷著沒人關心自己。金儒生氣又無奈地瞥了他一眼:“你少做些讓我生氣的事情吧,挨了一頓打,還這樣沒皮沒臉?!?
屋里的氣氛是那樣和諧,沒人注意到房門處的自己,他們是和樂融融的一家子,而她,從來都是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