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張致遠醒來后,便好得很快,就連大夫也好生感慨,只留下調理的方子收了診金由大管家送出府了。
張致遠養病期間,清粥,苦藥汁,藥膳這要是一般人,早就叫苦不迭了,大老爺是誰啊自然是能忍一般人不能忍的,索性他也就在床上躺了幾天,倒是這藥膳吃了半個月。
索性以養病的借口告假了一個月,養養病,看看書,逗弄小兒子,最近還迷上了釣魚。正值仲夏,張家花園里的荷塘池面上兒荷葉如盤,顏色如碧,荷花初綻,還有些打了花苞,淡淡的粉色,荷葉兒的碧色和池塘里水色映照,就連偶爾躍起的錦鯉也籠了淡淡的碧色。岸上又幾許繁紅嫩綠,萬條千縷綠相迎,再加上時不時的有涼爽的風吹過,還真是個好去處。本來是想讓小兒子和自己一塊兒的,可小兒子黏著娘親,又不愿意走,安寧也怕出了什么意外,便是不讓小福久跟著張致遠。當爹的也不強求,讓人搬了椅子找個涼爽的大樹下,沒興趣了,就把釣竿隨便扔在水里,拿著本書看,有時魚上鉤了還讓人叫了才曉得起竿,下人們才知道老爺只是閑著找點事而已。
五月石榴花開得好,偏今天安寧被按察使夫人孫氏邀去賞石榴花了,小福久黑漆漆的鳳目轉了轉,鼓了鼓腮幫子,拽著清閑不已的爹的衣袍。這是他為數不多的表情,看樣子還是跟著倆哥哥學的。只可惜黑琉璃的大眼睛沒波瀾,有種小小的違和感,襯著他白嫩的小豆丁模樣反而是更加可愛了。張致遠倒是十分歡喜小兒子愿意跟著他去釣魚,即使是因為小兒子是因為他娘親不在,才勉為其難的跟著自己這個做爹的。抱起小兒子來,“你娘丟下咱們爺倆去赴宴,咱爺倆自己去玩??吹炆蠗l大魚來讓你娘下菜來吃?!痹@荷塘里也不僅僅有那觀賞用的金魚,還有可食用的鯽魚、鯉魚等的。
“嗯。”福久大大的黑眼睛看著張致遠,眼睛里盡是認真。
二十四孝慈父被這認真的眼睛戳中了心窩。信心滿滿的朝荷塘出發了。張致遠出身書香門第,雖然平時對外冷淡,卻也是個極會享受的人。家資饒富,生活自然是精細的,這釣魚也是家常便飯了。把小兒子安置在旁邊特制的小竹椅上,竹椅前還安置了竹制的橫著的隔板,隔板和竹椅是連在一塊兒的,像是在椅子前面放了個小案幾,小小的孩子趴在上面正合適。竹椅下面還裝了小輪子,隨著他動一動,那椅子就會跟著前后左右滑行。整個小椅子都是由翠竹所制,等小孩兒坐進來。偏他今天也穿了一身翠色的衣裳,搭配起來顯得青翠可愛。整個椅子加上隔板都打磨的極為光滑,發著淡淡的碧光。之所以會有這個竹椅子,還是因為自家小孩兒懶啊,所以安寧才依照前世的嬰兒學步車給他鼓搗出來這個省力的‘座騎’??雌饋磉€挺拉風的么。
清風拿了魚竿魚餌魚食等過來,張致遠童心大起,還故意拿著活蚯蚓來嚇唬小兒子。福久好奇地伸出肥嫩的手指戳戳,蹦出脆脆兩個字:“蚯蚓?!睆堉逻h哈哈大笑,熟練的裝上魚餌,把魚線甩到水面上。白色的浮子立即漂浮在水面上,小聲地同福久說道:“乖兒子,別說話,不然會把魚兒都嚇跑咯!”
小福久乖乖的點頭,靜靜的看著湖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常就是漫不經心地釣魚,浮子也會沉上幾沉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浮子半天也沒什么動靜。照往日大老爺也不會在乎的,可今天小兒子在身邊兒,當爹的尊嚴不允許釣不上魚來,可又是半天過去了,浮子毫無反應,換了新鮮的魚食丟下去還無動靜,使勁地喃喃自語道:“這死魚臭魚怎么還不上鉤?”
小福久黑漆漆的大眼睛看過來,好像在問怎么了,當爹的摸摸兒子的發旋,“福久無聊了?”讓春酌把他的畫冊拿上來擺在橫板上觀看,轉過頭來又全神貫注的盯著水面。
今天池塘里的魚就是和張致遠作對,一個時辰過去了,他愣是一條都沒有釣到。
安寧從外面回來,喝了一口茶,就問杏兒:“福久呢?老爺又去荷塘邊釣魚了?”
杏兒笑道:“小少爺跟著老爺去荷塘了呢,說是要掉上魚兒來下菜?!?
“福久也跟著去了?我倒是想去看看了?!卑矊幮χ苋ズ商吝叄>眠h遠的看到安寧,歡喜得滑動著竹椅子去迎接。安寧極為高興的把兒子抱起來親了親,“咱家福久真乖啊,你爹他釣了幾條魚啊?”
福久‘嗯’了聲,捏了捏手指,回頭看了眼還沉浸在釣魚中,或者說是等待魚上鉤的張致遠,唔了聲,沒說話。安寧抱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好奇的往一旁的水桶里看了看,‘咦’了一聲,“怎么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么?”
話音剛落,張致遠的浮子突然沉了下去,張致遠大喜,道:“誰說一條都沒有的?這不就上鉤來了?”說著用力一提,魚線脫水而出,安寧‘噗嗤’一聲大笑出聲,在旁邊伺候的丫鬟、小廝都捂著嘴,抖著臉偷笑。原來被張致遠賦予眾望、要一雪前恥、不被妻子和兒子看不起的這條魚,竟是只有一條三寸不到的鯉魚苗兒,在空中活蹦亂跳,太陽照耀下還閃著粼粼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