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友蓉還有秦氏的事也暴露出來,連帶著將周姨娘和碧溪所做的那些事撕擄開來,友蓉被送到靜安庵,秦氏被送到偏遠的莊子。但因周姨娘懷有身孕,張致遠只說將周姨娘拘在原來的院子里。為此碧水還為安寧打抱不平,安寧后來聽張致遠說過后曾經分析過原因。
張致遠擔任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都轉運使是皇上親自欽點的,屬于是空降,下面的人自然要琢磨琢磨皇上派他過來的意思。周家根基淺薄,周姨娘嫁到張家來不過是人當槍使來試探張致遠的,只有周家還拎不清。皇上派張致遠來是為了整頓鹽務,從薄弱之處入手是對的,不管周家是不是被推出來的替罪羊,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張致遠不可能不辦。
張致遠之所以從寬處置周姨娘,除了周姨娘懷有身孕外,還因為周家將一部分證據交給了周姨娘保管,這樣是希望到時候張致遠能因此放周家一碼,最起碼延緩一時,張致遠也是希望能得到這一部分,然后能牽扯到更多的人,給他們定罪。只是沒想到不等得到,上面的命令就下來了,周姨娘的娘家被抄,她的哥哥和父親被斬首,女眷也成了罪眷官奴被發賣。
這事安寧并不知情,周家的判決下來安寧還正在坐月子,而周姨娘得到從娘家送來的信后,當即覺得天都要塌了。周姨娘最看重的就是她這個官家身份,平時也是靠這個和安寧打擂臺,然而如今拼死生下哥兒,但娘家獲罪,一下子從官家變成了罪眷,這樣子天上地下的打擊,讓本來神智有些不清的周姨娘受不住。誰知她竟拿著安康作威脅,要見張致遠。
周姨娘已經神色呆呆木木,只管歇斯底里的哭嚎,到最后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是想將景佑摔向地面。張致遠最看不得自己的子嗣被害。上去一腳把周姨娘踹到在地,嘔出一口血來。大發雷霆,把景佑抱走,要把周姨娘拘禁到張府最西北角的小院子去,讓她好好在里面反省。
張致遠雖盛怒之下將周姨娘從家譜上除去,但畢竟周姨娘生育了景佑。人死如燈滅,張致遠并非絕情之人,將周姨娘發喪了。周家的那些女眷他也曾暗中救濟,本來是官奴要被發賣。周家是樹倒猢猻散,本來就是替罪羊,哪里還有人為她們出頭。過了好長時間安寧才聽說這事,張致遠還將周姨娘的陪嫁送了出去,安寧沉默權當默認了。
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周姨娘的嫡母還活著,安寧也就曾見過這人一面。這些年安寧容貌基本沒變,那日那兜售鮮亮的小荷包和帕子的婆子竟是認出來了。而且張家在揚州名聲不小,張致遠本來就是揚州出去的,如今官居一品次輔,稍微一打聽就能打聽得到,只是沒想到那老婆子竟然說出這‘忘恩負義,心狠手辣’的顛倒黑白的話來
對張致遠來說,周家被當槍使,才有周姨娘成了張家二房。彼此間相互試探,周家借由張致遠這個靠山牟利,張致遠試圖從周家這里下手整頓鹽務。柿子挑軟的捏,周家成了替罪羊,罪證確鑿,張致遠不得不辦,否則一頂徇私的帽子扣下來的話,張致遠沒吃到羊肉,反而會惹到一身騷。而且周姨娘使了讓張致遠不痛快的法子懷了孕。雖然張致遠不說。但照張致遠那么重視子嗣的情況下,不會對懷孕的周姨娘那么冷淡。
后面周姨娘謀害安寧肚中的孩子的事。被捅出來,這無異于撞到了張致遠的逆鱗上,礙于周姨娘肚中孩子,張致遠沒有懲治,等到周姨娘摔景佑,這積累的不滿終于爆發了出來。與公來說張致遠都不得不依照律法懲治周家,與私來說張致遠真的算情至義盡,不說周家那些罪眷,只說對景佑,本朝嫡庶以記名為準,不同于前朝是以出生為準的,張致遠嚴懲周姨娘,除家譜、拘到梨院,這些表面上是為了平息安寧的怒火,實際上是為了景佑著想。
實際上按照安寧的玲瓏,她不可能不清楚,庶子養在嫡母跟前不僅是規矩,更是抬舉,這時代庶出記嫡的多了。按照張致遠重視子嗣的態度,就算周姨娘不死,孩子也不能養在她跟前,就算安寧態度強硬,這庶出記嫡也不過張致遠一句話的事。安寧死活不愿意,也不過是無用的掙扎,還平白添了容不下死了姨娘的庶子的名聲,再來惹來張致遠不喜,根本就是不劃算的事。
他們倆當時都是太精明,想的深,理智大于情感,卻都默契的秘而不宣,權當沒這么回事。其實張致遠后來,也將周姨娘死在梨院這件事遮掩了下去,不管怎么說,張致遠將周姨娘拘禁在梨院時,她就快不行了,并未替她延醫問藥,就讓她自生自滅。這件事若是被傳揚出去,污水必然是往安寧身上潑的,只是安寧沒想到這里罷了。不然怎么說大老爺是極致的悶騷呢剛開始的時候不還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么
對安寧來說,周姨娘還有友蓉她們讓她見識到了宅斗的激烈,尤其是友蓉,打破了安寧那覺得自己因穿越而來,帶著一股天然的優越感的自我認知。不管怎么說,安寧心思百回,于情于理都是替張家開脫,人都是自私的,誰都不能例外。
因為不知道那周婆子有何目的,安寧轉身吩咐了下人去查查那婆子的事兒,怔怔的想了半晌,等到軟團子睡醒了不甘寂寞的爬過來,咿呀嗷呀的求撫摸,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