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的,我余光又看向院門口。
那一排紙扎人本是背對著我們,此刻竟齊齊轉過頭,直勾勾瞅著我們藏身之地。
紙人臉很死板,卻又透著一股子陰森和詭譎。
忽而,一個紙人上下一晃一晃,朝著我們飄來。
其余七個紙人動作相仿。
再怎么靈便的紙人也是僵硬的。
隨之僵硬的還有我心頭。
余秀忽而又抓住我的胳膊,拖著我鉆進了林子,繼而又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說實在的,我氣力在同行中,絕對算不上小,此刻竟然掙脫不了余秀了。
林子里光線很弱,時而才有一股月光落下來。
余秀的膚色太白了。
椛螢的白,是瑩潤,充滿了生機。
而余秀的白,更像是死寂,冰涼。
正應了我之前對她的看法。
只有死人的眼珠,才會那么空洞。
現在更多加了一條。
只有死人的皮膚,才有那么白!
身體掠過樹叢,不停的發出唰唰聲。
后方同樣有不斷的唰唰聲響起,是枝葉劃過紙張的聲音。
走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我們總算出了這道林子,到了村路中。
天色算不上太晚,村路上卻空無一人。
余秀又匆匆的帶著我走向村尾。
抵達了那一片土坯房的位置,余秀率先進了她家院子。
她一直將我拖進了堂屋,才松開手。
我揉了揉手腕,有種生疼感。
“你不回去,姐姐會擔心,我去告訴姐姐哦,你不要亂走。”
“他們不會進來這里的。”余秀的話音依舊空寂。
我眉心郁結成了疙瘩,不過,我要是徹夜不歸,椛螢和唐全肯定會擔心。
雖說那些紙人,先前沒有傷害他們的態度,但難保我現在回來了,又沒被引去后山,紙人沒達成目的會翻臉。
“既然你家安全,帶他們來你家也可以。”我吐了口濁氣,說道。
余秀怔了片刻,才搖搖頭回答:“我家不安全,只是紙人不進來,你不回家,你家就安全。”
我心頭又是一僵。
沒等我再說其他,余秀又走出堂屋,邁著小碎步,往我家的方向走去。
“咳咳。”
老龔腦袋聳了兩下,又左右甩了甩。
他眼巴巴的瞅著余秀的背影消失,小聲嘀咕:“小娘子摸臉的時候很溫柔,打人的巴掌是真疼……”
我瞥了老龔一眼。
寄身之物我隨身帶著,老龔無論被打走多遠,輕而易舉都能回來。
只不過,他先前回來了沒現身。
“你得收收你的秉性了,余秀看起來呆呆傻傻,可她肯定是最不好招惹的人之一。”我告誡了老龔一句。
老龔眼珠子提溜轉了一圈,才悻悻然的回答:“我見小娘子丟魂難受,嗦她一口,給她找魂。”
“找魂?”我瞳孔又是一縮。
老龔不但一眼也看出了余秀的問題。
他還想要幫忙?
倒也是……老龔急色。
先前椛螢嬌滴滴的喊他兩句,他脫口而出,就是一大段關于陰陽先生的話。
余秀摸了摸他的臉,他怕更是要拿出看家本事了。
思緒間,我四掃了一圈堂屋。
屋內極度干凈整潔,沒瞧見什么物品。
稍一遲疑,我進了旁側一間屋子。
簡簡單單的木床,連床單被褥都沒有,床頭一個木架子,掛著幾件衣服。
這就是余秀所有的家當……
我找了半晌,才找到一根發繩,甩給了老龔。
結果老龔沒有張口,任由發繩打在他腦門心,又滑落下去。
“不吃?你不是要幫她么?”
我對余秀的謹慎,來自于老秦頭的叮囑。
以及王斌年出了事,我懷疑是余秀。
可今晚上她幫了我……
對待椛螢,她也很認真。
無形之中,余秀給人的感覺,就是單純。
我形容不上來……
如果,真是王斌年對余秀做了類似于劉寡婦的事情。
那他被殺,也是咎由自取?
正是因為這種情緒疊加在里面,再加上老龔說了找魂,我才會讓他吃余秀的東西,從而去感知。
我思緒間,老龔的額頭上卻泌出了灰色的汗珠。
他像是在憋著什么一樣,臉都有些發黑。
而后,他才搖搖頭,干巴巴的說了句:“沒用,不是小娘子的東西。她沒有任何東西。”
“得嘬她的指頭。”
最后,老龔又舔了舔嘴角。
只是,那模樣又極為猥瑣。
我更是有些愣住,沒有任何東西?
這又是什么意思?
正當我心神疑惑的時候,忽然,一陣芒刺感襲來,讓我打了個寒噤。
快步走出余秀的房間,回到堂屋。
屋門是開啟的,正對著的院子外邊兒,齊刷刷站著八個紙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