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
“天啊!”
在諾諾被我失手滑落的一瞬間,我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身體本能地先她一步摔在地上,讓她胖胖的身體落在了我懷中。即便如此,她依然被摔疼了,“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緊緊抱著她直挺挺躺在地上,一身在不斷哆嗦。是后怕,是憤怒,還是那種無法喻的痛和悲涼,我分不清。
麗麗走了上來垂眸看著我們,一張臉蒼白無色,她眼眸里透著涼薄的光芒,我一點兒也讀不懂她眼底復雜的情緒。
我死死瞪著她,而后哭了,心仿佛被一把利刀戳了個透,疼得撕心裂肺。
“媽媽,媽媽,嗚嗚嗚……”
諾諾哭得特別傷心,把頭埋在我懷中哇哇的喊。她已經六個多月了,稍微懂得一些事情了。所以她一邊哭,一指著麗麗喊“壞壞,壞壞”。
蓮鳳反應過來的時候,沖上來抱起了諾諾,拼命地哄她,但哄不住。她是第一次被嚇得這么慘,粉嫩的小臉兒煞白煞白的,小手無意識地緊握成拳。
醫院一些護士和醫生也圍了過來,問我有沒有摔傷。我搖搖頭,掙扎著爬了起來,只有胳膊肘在墜地的時候撞破了一點兒皮,沒有大礙。
“歡姐,你還好嗎?手要不要包扎一下?”
蓮鳳十分難過地道,眼圈還紅紅的,可能是愧疚吧,她心里是十分清楚我和麗麗關系變化的,尤其是她還助紂為虐過。
“沒事,這點傷比不得心痛。”我故作不以為然道,從她手里接過了諾諾。
諾諾靠著我就不哭了,只是不斷抽噎,小臉上盡是委屈。我低頭吻了吻她的小臉,柔聲哄她。她抬頭淚眼朦朧地瞥了我一眼,把腦袋輕輕擱在了我肩頭,嘴里不斷呢喃著“媽媽,媽媽”。
我抱著她走到了麗麗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以前覺得她得天獨厚,雖然個子小小的,但長得精致又嫵媚,即使墮入風塵,以后也一定能嫁個好人家。因為她聰明,懂得要什么,不要什么。
而現在我看不懂她了,她情愿去相信秦漠楓給她的鏡花水月,也不相信這幾年來的姐妹情誼。我不懂,為什么這份情誼在遇上那混球過后就變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
原本我對她很愧疚,雖然她和秦漠飛之間有著白紙黑字的交易證明,但我內心深處依然覺得是她幫我擋了劫數,否則秦漠楓那混蛋會無所不盡其極地來害我。
可現在沒有了,我一點兒沒有愧疚之心了。
她這種情緒根本不是鉆牛角尖,而是她內心從本質上發生了變化,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但她真的變了。
可能是秦漠楓的追求讓她覺得離豪門近在咫尺,她想爭取一下。
確實,秦家那種無人能及的富貴是天下所有人都向往的,尤其是混跡在風塵中的女人們,哪個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呢。
于是她迷惘了,她的心思轉變可能她自己都不曉得。所以才會在切除子宮后把所有過錯都怪在我的身上,豪門中的女人很多能母憑子貴,但我一個迫不得已的舉動,活生生斷掉了她的豪門之路。
我想我們再無法做朋友了,我的容忍度有限,她已經超出我的底線了。她打我罵我都沒所謂,但不應該給我幼小的女兒造成心理上的恐懼。一個連孩子都顧及不到的女人,不配跟我當朋友。
麗麗興許是感受到我一身不善的戾氣,眸光陰鷙地看著我,臉上絲毫沒有一點兒悔意。反而還昂起了頭,一副要跟我決斗的樣子。
“怎么,想打架啊,你個頭高一定可以輕易把我打個半死的,你打啊,有本事你打我啊?往死里打。”
這樣挑釁的話配著她那詭異的,撕裂般的嗓音令我十分厭惡。以前從沒想過某一天她會變得如此歇斯底里,她的善良和溫柔再也不復存在。
我沉默了許久,心頭善與惡在交織,我想說服自己這可能是她一時沖動,卻又無法釋懷她給我造成的傷痛。
我該拿她怎么辦?
“沈歡顏,你知道我多恨你嗎?如果不是你,我就算入不了豪門也起碼能當一回母親,是你斷了我這輩子所有的念想和幸福。”
……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割舍不下的了。這個世上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下去,更何況還是一份變了質的友情。
于是我冷冷道,“麗麗,不管我們曾經多么好過,親密無間過,從這一刻恩斷義絕。你以后死活都跟我無關了,蓮鳳,以后但凡是她的事情,都不要告訴我。”
“歡姐,麗姐她……”
“還有你,上次你幫她忽悠我的事就算了,我既往不咎。但以后你再這樣分不清是非,你這姐妹我不要也罷。”
說完我就走了,特別大義凜然的樣子。只是轉身一進電梯,我就忍不住淚如雨下。
我這一生中本就沒幾個朋友,所以對她們三個算是肝膽相照,不管遇到什么,我都盡可能地幫忙,做到更好。
只是我想不到,這份維系了五六年的姐妹情居然就這樣崩塌了,令我措手不及,也想象不到。
到重癥監護室外的時候,我深呼吸好幾次,收拾起了敗壞的心情,朝秦語的病房門口走了過去,剛一到就聽到她在呵斥人,那聲音尖銳刺耳。
“滾開,我不要看到你們,誰讓你們守在這里的?都滾,都滾開啊……”
“大小姐,這是老板交代的,你的傷勢很嚴重,請你不要這樣激動好嗎?我們也很為難的。”
阿飛這人真是天生的沒情調,安撫人都像教科書寫的那樣一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