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在醫院里,頭上好像重新換了紗布,繃得我腦仁疼。我好像睡了一夜,天都亮了。窗外面白茫茫一片,整個魔都銀裝素裹。
秦語坐在我床前,趴在病床上打盹,看樣子守我很長一段時間了。我沒吵醒她,翻了個身面朝著窗邊,怔怔望著外面飄飛的大雪愣神。
腦子里還在回旋秦漠飛的話,字字如刀尖般扎在我的心頭,我想我真的被傷到了。否則我不會想起曾經他給我痛苦和折磨,這些東西接踵而至,令我萬念俱灰。
我本以為,媽媽逝去,胎兒滑掉的那個年是我有生以來最悲涼的,卻原來不是。我想不到,我最愛的男人會跟我講那樣寒心的話,他一定不曉得我一顆心碎裂成渣有多痛。
耳邊一直都回蕩著秦漠飛那句涼薄得令人心碎的話:“歡顏,你好像從來沒有給我畫一幅畫對嗎?我也想要那么一幅,什么時候畫好,你再什么時候回家好了。我和孩子們,都在這宅子里等著你。”
呵呵,什么時候畫好,什么時候回家?
他講得太輕松了,即使我畫了他的樣子,我心頭那道傷會痊愈嗎?不能了,絕對不能了!我確實卑微,甚至卑賤,但我不傻啊,我不會低眉順目去祈求一份廉價的愛情。
我承認,我出身卑微,又混跡過風塵,能夠過幾年前呼后擁的日子都算是上天給我的恩賜。
我卑微地存在于秦漠飛的世界里,愛著他,粘著他,以他為天,相夫教子。他說我是他生命中第一個女人,也會是最后一個,我一直錯以為自己無可替代的。他對我那么好,好到我誤以為自己是個傲嬌的小公主時,卻忽然給我重重一擊。
我不知道我哪個地方刺激到了他,令他的性情在一夜之間發生了那么大的轉變。是我錯了嗎?可誰能告訴我到底錯在了哪里?為何我自己都分不清?
其實我骨子里很傲,因為從小到大沒受過挫折,學業上也一直順風順水。再加上還有那么一個溫馨和諧的家,養成了我心高氣傲那樣的個性。
在夜店那些年把我一身傲氣都壓了下去,后來在遇到秦漠飛時,他顯赫的家庭背景和身份讓我下意識覺得配不上他,所以那份傲氣就更所剩無幾了。
直到他昨夜里那句話,才讓我徹底明白了當初大姑的一句話,她說:他喜歡你的時候你還算是個東西,不喜歡你的時候你他媽的什么都不是。
如今,這話應驗了。
但與此同時,這也激起了我心頭僅存的那點傲氣,我在想我是否真要給秦漠飛畫一幅畫,再搖尾乞憐地去找回那份可能已經變了質的愛情。
回想起自己這些年經歷的血雨腥風,我還能活著真的是個奇跡。秦家帶給我無數榮耀,同時也讓我深深明白“一入豪門深似海”的道理。
秦漠飛跟我說過,被秦家掃地出門的女人會生不如死,那我現在算不算?被深愛過,再被厭惡的感覺就像吃一份美食,吃到最后卻發現里面有一只蒼蠅。
窗外的風刮得很烈,拍擊著窗戶砰啪作響,變天了要。
“吱呀!”
病房的門忽然一聲輕響,一股熟悉的氣息從外面飄了進來,我立即合上了眸子裝睡,心卻揪成了一團。剛剛我想得那么的萬念俱灰,可當他出現時,我的心依然會悸動,會澎湃。
我大概是天底下最沒骨氣的女人了,呵呵!
“哥,你怎么來了?”
“你嫂子怎么樣了?醒過嗎?”
“沒呢,一直昏睡著。哥,你怎么能夠那樣對嫂子呢?她和三叔之間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真要背叛你,還需要在你身邊虛與委蛇嗎?”
“好了不說這些,小凡和諾諾我準備送入香港讀書,師父會隨行過去,她若醒來你就提一下這事。”
“什么?這事你都不跟嫂子商量一下嗎?諾諾還那么小,你忍心讓她一個小女孩去那么遠的地方嗎?再說小凡也不到五歲啊,是不是太早了些?”
“這是秦家的規矩,你不必說太多了,我先走了。”
“哥,哥……唉!”
秦漠飛在病房沒呆上一刻鐘,他可能看都沒看我一眼。我特別想起身質問他為何要把孩子們送去香港,但我沒有權利,因為秦家的家規就是這樣。
老太爺、老爺子、秦漠飛,他們當年都是很小就去香港那邊讀書了,這等于是一件墨守成規的事兒,我這樣一個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女人,有什么發權呢?
心忽然間痛到了極致,痛得我都不敢呼吸。眼淚順著眼角淌,落在枕頭上濕了好大一片。我怕秦語發現我在哭,死死咬著唇不敢出聲。
她在邊上長吁短嘆了很久,走到一旁打電話去了,聲音很小聲,“三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在哥面前提過什么?你知不知道嫂子要被你害死了?”
“你愛她有什么用?她愛你嗎?她已經嫁給我哥了,你這當叔叔的不是應該成全嗎?你明知道哥那個人一旦寒了心就回不了頭,他若真對嫂子做出點兒什么事,你于心何忍?”
“你……你太過分了,嫂子重情重義念及你當年的救命之恩,你卻如此對她,你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