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里我輾轉難眠,想到老a,塔納,還有索菲婭,心頭始終堵著一口惡氣咽不下去。我活了四十年了,這是被打擊得最慘的一次,沒有之一。
我到底敗在哪里?
我躺在床上許久,睡不著又爬起來了,來到書房里靜坐。我點了支煙,但沒有開燈,就坐在椅子上望著眼前這一片漆黑,這就是我的世界,沒有光。
我忽然間很懷念以前的自己,冷血,毒辣,沒有半點人性。那個時候的我無所顧忌,做事雷厲風行,感覺自己就是黑三角出來的魔鬼。
看看現在,我活得那么慫,所有的氣性都好像沒有了。自從我萌生了退出這江湖的意思過后,就變得畏手畏腳了,每走一步都那么小心翼翼,深怕錯了。
然而我還是錯了,我高估了所謂的正道,這個世界從未想過接納我,這世界上的人也都在排斥我,包括我一直深愛著的女人,她都開始厭惡我了。
其實我的初衷就錯了,我本就是魔鬼,又如何會有天使的光芒?我的人生就像此時的書房,黑漆漆的一片,哪怕這里面的擺設再美也看不到。
我想秦漠飛眼下可能特別春風得意,聯合阿飛他們慢慢除掉了我身邊的人,接下來他就要放大招清理門戶了。我作為秦家得罪人,這些年給他們抹黑了。
呵呵,老子豈是那么容易除掉的人!
我在書房待了一宿,窗外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我還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想了一夜,精神越來越亢奮,腦子里的思路越來越清晰,路也慢慢找到了。既然秦漠飛要大刀闊斧地清理門戶了,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鹿死誰手,現在誰都說不清楚。
昨天關于蘭若酒店的事情一點兒都沒有曝光出來,可能阿飛那邊的人壓住了。不過我很好奇他們把塔納如何處理了,還有跟過去的幾個雇傭兵也沒能幸免,全軍覆沒。
如果今天還沒有動靜的話,那可能就出問題了。秦漠飛手里有一份名單,對我很不利。他們如果想辦法把名單破譯出來,那就真的是我劫數了。
我得想辦法把那名單處理了!
八點鐘的時候,我打了個電話給甄允昊,跟他說了想處理名單的想法。
他在電話那頭遲疑了很久,道,“三叔,如果真的有你說的那份名單,那秦漠飛一定十分看重,他手里有電腦技術很強的人,我擔心會被發現。”
“我會配合你的,先確定名單的事,你只需要想辦法毀掉就行。”
“……那好,我想辦法。”
甄允昊語氣有些遲疑,我想他是不太情愿的。他現在在成業集團干的很好,和秦語的關系也逐漸明朗化。他很在意秦家的態度,尤其是秦漠飛的。
而毀掉名單這事兒是不簡單,對于秦漠飛來說可能是很大事情。這混賬東西和那邊的部門好像也不是那么和諧,有很多關于我的事情他都隱瞞了。
所以我猜,他其實是想用這做籌碼擺脫那邊的控制。不過我覺得難,畢竟秦家如此狀態已經好幾代人了。
我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秦漠飛的勢頭壓下去再說,至于阿飛那邊的人,我們一定會有一場惡戰。
我和甄允昊又討論了很久,最后決定就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出手,具體事宜我來安排。和他通話結束過后,我正準備去休息一會兒,電話忽然響了,竟是秦漠飛打來的。
這混賬此時打電話給我是挑釁吧?我直接就掛掉了。誰知他又打了過來,很有我不接他就不罷休的架勢。
我想了想還是接通了,還沒出聲,他就陰陽怪氣地道,“唔,三叔怎么都不愿意理我了呢,還掛我電話是什么意思?”
“有屁就放!”
“呵呵,是這樣的三叔,昨天公司在蘭若酒店舉辦年會,一不小心抓了幾個在我酒店興風作浪的人,一問之下他們竟然是三叔你的人,你說我們是私了還是公了呢?”
“我身邊不缺人,你愛咋咋地。”
媽的,我會傻不拉幾去領人回來么?這不就坐實了我販毒的事情嗎。再有,他會那么好心地把人還給我?誰知道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腳。
其實我想破口大罵這混賬東西的,但壓抑住了,故作很不以為然地道,“漠飛啊,馬上就要過年了,年夜飯一定要做三叔最愛吃的珍珠肉哦。”
“三叔不愧是黑三角的風云人物啊,心狠手辣也不是浪得虛名。難不成你是打算把這幾個人當做炮灰了?哎呀呀,太可惜了嘛,好歹是你心腹呢。”
秦漠飛的聲音瞬間就變陰鷙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我冷哼了聲,又道,“漠飛你這就不對了,我慈悲為懷的事兒全世界的人都曉得,你別冤枉三叔嘛,就算我們倆在生意上有什么爭斗,那也是良性競爭,三叔從來就沒計較過你的不懂事。”
“秦馳恩,你還裝得真像,你以為我開不了他們的口?”
“漠飛啊,你要有那本事,又何須來跟我示威?你愛咋咋地吧,三叔有點兒累,就先休息去了。”
說完沒等秦漠飛回應我就掛電話了,剛才佯裝的淡定瞬間破功,氣得我把書桌上的文件全給掃在了地上。
這個混賬東西,他一定在塔納他們幾個身上做了手腳,我若真帶回來可能要出事。但如果不帶回來,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幾個死在他手里,又于心何忍?
我以前從不這樣慈悲,但可能是年歲大了,也或者是這幾年經歷的事情太多,心頭好像多了幾分柔軟。
只恨我自己太愚蠢,千算萬算都算不到秦漠飛會和那邊的人合謀來對付我。原本以為我們倆是對手,雙方是有幾分惺惺相惜的心性在的。竟是我想多了,原來我內心深處是那樣渴望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