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女朋友――可事實上他們只是見過幾次面,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秦臻和程宇邀請他們一起共進晚餐,蘇曉沐明明可以不去的,她不必為景衍稍顯荒唐的臨時起意而負責,可那天的自己卻像著了魔似的,不但應邀,而且比演員還要入戲。
氣氛比蘇曉沐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因為秦臻很開朗,又很愛笑,大多時候都是聽她在說話,說她和景衍小時候的趣事,說她在國外求學的經歷,也說,她和程宇的相識。
這樣一來,本來話就不多的景衍更加地沉默,順著剔透的玻璃杯緣,瑰紅的酒緩緩滑落,像絲滑的紅緞,一杯,接著一杯,仿佛掩飾著什么。
蘇曉沐覺得他的臉越來越紅,忍不住小聲說:“你好像發燒了,不要再喝酒了吧?”
景衍抬起頭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說話,而手上的酒杯已經被秦臻奪走,輕柔的語氣帶著不贊同:“景衍哥,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說呢?”
他隨即垂下眸,掩去了一切情緒,薄唇抿了抿,淡淡道:“我沒事的。”
不過因這小插曲,四人晚餐還是早早地散了。
這天晚上沒有月光,漆黑的夜空像黑絲絨般綿延到天際。
景衍幽深的目光隨著秦臻他們的離開而消沉,隔了很久,他才轉過身低啞地說:“抱歉,耽誤了你這么長時間,我送你回去。”
“景先生,你不但發著燒,而且還喝了酒,這樣子怎么能開車?”蘇曉沐擰起眉來。
景衍有些不耐煩:“我沒事。”他說著就要往車庫走去,可沒走兩步身形就開始打晃。
蘇曉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只是碰到手掌,那熱力已經不容小覷,他們距離很近,他身上夾雜著煙草和紅酒的味道拂進她的鼻尖,她嘆氣,這男人估計病糊涂也醉糊涂了,她搶了他的鑰匙,不由分說將他塞到計程車上。
扶他坐好,她才說:“師傅,麻煩去最近的醫院。”
話音剛落,她的手就裹上了一層暖意,耳畔聽得他低沉的聲音囈語:“我不去醫院。”又報了一個地址,她微微側臉看去,他閉著眼睛軟軟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呼吸忽淺忽重,落在耳邊撩撥她的心,她定定神,移開目光。
景衍的住處位于市中心的某處高級公寓,不一會兒就到了,她吃力地把他扶上樓弄到臥室的床上,可他太過高大,所以松手的瞬間她也慣性地跟著倒下,他迷迷糊糊一把將她摟住,下意識地調整他們的姿勢――她的背貼著他的胸膛,像兩只勺子一樣契合,然后他用下巴在她耳頸間蹭了蹭,昏昏沉沉睡去。
蘇曉沐想推開他,卻被他摟得更緊,這種情侶般親密的姿勢讓她無所適從,她甚至能聽到他心臟有力的跳動聲,讓她的每一條神經都輕顫起來。終于,等到他的呼吸平和下來,她才一寸一寸從他的懷里挪開,乍一失去溫暖,她還有些不適應的怔忡了一下,忍不住伸手碰碰他的額頭,又猛地縮回來,都燙得能煮熟雞蛋了!
她沒找著藥箱在哪兒,急忙打電話請了家庭醫生來,居然發燒近四十度,打了針開了藥,她不放心他一個人,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留下來。折騰了一晚上,她有些疲憊,歪椅在沙發上,等靜下心來才開始打量他的房子,主色調由深黑、深灰、深藍組成,好像走進了他的世界,每一處設計都精簡得近乎冷峻,原來這個男人還真的冷到骨子里了。
她橫豎睡不著,時不時就去臥室看看他,藥逐漸起效,半夜里他發了汗,她熱了毛巾給他擦汗,后來一個不小心在浴室滑了一跤,跌得全身骨頭都疼,衣服也全浸水了,勉強吃力地爬起來,被濕漉漉的感覺粘得難受,她猶豫了一下,走到他床邊輕聲說:“呃,借你套衣服穿一下。”他應該不會介意吧?她好歹是為了他才搞得這么狼狽的……
有些忐忑地打開他的衣柜,她一下子呆若木雞,這哪里是衣柜,簡直就是個小型的衣帽間,衣褲鞋襪連配飾通通都有,而且都是些如雷灌耳的大牌子。她胡亂挑了套簡單的居家服,男裝的款式穿在自己身上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樣滑稽,只好把過長袖子褲腿挽起來。
天亮了以后,她用廚房里有的食材熬了一小鍋皮蛋瘦肉粥。她端著粥從廚房里出來,腳步忽然一頓,因為遇到剛換了拖鞋的秦臻,彼此都怔了一下。
蘇曉沐想,她怎么進來的?
而秦臻很自然的把目光落在蘇曉沐身上的男式衣服上,表情有些尷尬,略略局促地道歉:“不,不好意思,我都習慣了這么隨便進來了,抱歉。”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誤會了,蘇曉沐無奈地笑了笑:“沒關系。”
秦臻關心地問:“景衍哥呢?他還好吧?”
“他還在睡覺。”蘇曉沐一答完,就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歧義,忙解釋道:“他昨晚吃的藥有安眠的成分,燒已經退了,就是睡得沉。”
“那就好,他沒事我就放心了。”秦臻明顯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