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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
原來以為這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說出口的兩個字,可是等到終于說了出來,蘇曉沐反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她扣上自己左手的無名指想去拔那枚婚戒,似乎那樣做了就可以除掉景衍一直圈在她身上的魔咒一樣。
可等到到戒指滑到指甲邊緣,卻被一只更大更溫暖的手阻止了她,她愕然地?fù)P起下巴,才發(fā)現(xiàn)景衍也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眸里凝墨般的黑深沉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被他看得很不安,蘇曉沐縮了縮手臂想掙脫開他的手,他一向很溫和,可是這次不同,他甚至是用了很大的力氣硬是把戒指重新套回她手指上,神色有些冰冷,隔了很久才慢慢地說:“曉沐,我不是那種玩弄感情的人,結(jié)婚之于我來說不是兒戲,尤其是對于現(xiàn)在的你我來說,所以離婚……不要再說出口,我不愛聽。”
“你不愛聽?”蘇曉沐自嘲地笑了起來,又倏地用指甲在他掌心狠狠一刮,然后趁他吃痛不備的時候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雙雙交叉緊握著,想借此讓自己鎮(zhèn)定,也想給自己面對他的力量。
空氣漸漸冷卻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她低下頭,那條清淺的卻沾了血的刮痕橫亙在他張開的手心,她怔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對他這樣狠,而他呢,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是的,他的忍耐性一向很好。
“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究竟什么才是你真正愛的呢?是秦臻?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對你來說又是什么?你看你總是這樣,永遠(yuǎn)是一副不冷不熱不緊不慢的樣子,我們在說離婚這么大的事兒,你也就只有冷淡淡的一句‘我不愛聽’,好像自信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包括我的情緒你也拿捏得滴水不漏。可是景衍我告訴你,我再堅強再信你再愛你也經(jīng)不住這一次又一次的傷,像你說的,夠了!等了十年,什么都夠了?!?
“對不起?!本把艿穆曇粲兄钠v,想去靠近她,卻被她躲開,他的眼里滑過無力,“是我做得不好,讓你難過了?!?
蘇曉沐搖了搖頭,對上他墨玉般的眼睛,輕聲喃喃:“過去我看過一本書,說世上有種感情叫做‘鴕鳥愛情’,以為裝作不知道,裝作很歡喜就可以一直愛下去,我想說的就是我??晌覜]辦法鴕鳥了,我們這樣糾纏下去,就算秦臻沒瘋,我也該瘋了,分手對你對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分開了,有了距離我們會更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累了,也釋然了,十年前是他先說分手,那么十年后請允許她先開這個口,盡管她心里一千個一萬個不愿,可她不得不這么做。
糾纏的勇氣,她已沒有。
放手的風(fēng)度,她必須有。
景衍眉頭微鎖,定定地回望著她:“過幾天就是小堯生日,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今天我們都有些不冷靜,這事以后再說,總之,我不同意離婚?!彼酒鹕硗T口的地方走去,又驀地停下來,堅毅的身影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此時臉上的表情,最后他只是輕輕地說:“曉沐,你不是我啊……”似乎是話里有話,又已經(jīng)是全部了。
“咔噠”一聲,門合上,空氣里他的氣息隨著夜風(fēng)慢慢散去,順便把另一個自己,那個不顧一切地愛他的蘇曉沐從靈魂里剝離了,不見血的傷口,痛徹心扉。
終于邁出了這一步,她難受,可是她不能后悔。
她緊緊地揪著手里的毛毯,全身都痛得在發(fā)抖,強忍了很久的淚水,一點一滴地落在毛毯上,暈出一朵朵水花。
景衍站在門外,久久沒有離開。
深棕色的毛衣貼合他高大挺拔的身材,整個人清雋硬朗。他低下眉眼,見了血的那條傷痕在他的命運線上穿橫而過,突然而醒目,就像她,猝不及防地來到他的生命里,想忽略想遠(yuǎn)離,終究不能夠阻止她走進自己的世界。
聽到她壓抑的哭聲,他心里一揪。他第一次這么優(yōu)柔寡斷,沒想到卻是放在感情上。他知道這樣對曉沐,對自己,對臻臻都是有害無利,可有些事情他必須做,她再愛自己,也未必能完全了解他的心意吧?他需要的是時間。
他無聲地說,曉沐,你再等一等我。
這個夜晚,注定是寒涼的。
景衍呆在房間里,僵硬筆直的坐姿一直維持到深夜,蘇曉沐并沒有回房間,他在昏黃的燈光下走去衣櫥拿睡衣,想洗掉這一身疲憊。當(dāng)柜子打開,他微微一愣,上午在小商店里買的居家親子服整齊地疊在那里,她和小堯的放在一起,而他的,則是單獨擱在另一邊。他抿緊了唇,伸出手把自己的也在她的上面疊放好,像守護著她和小堯一樣。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景衍發(fā)現(xiàn)妻子和兒子都不在家里。
餐桌上壓著一張紙條:西施煲里溫有皮蛋瘦肉粥,我?guī)蛉ラL城就可以了,你有什么要忙就忙吧,不用管我們。
小堯要寫家庭日的周記,昨天他們就說好一家人去八達(dá)嶺長城的。他捏著紙條的手倏地收緊,這樣被她排拒在外的感覺讓他心情很不好,很不好。
不過他的確有事情要做,王皓效率很高,早上就有信息反饋過來,照片的事已經(jīng)查得差不多。居然還是月前那樁并購案的后續(xù)。有個小雜志的編輯在他背后搞小動作,這人北漂了好幾年,住過地下室,挨過冷饅頭,終于有了一點成績坐上主編位置,自詡清高不畏強權(quán),以為可以借這樁商界大新聞一夜成名,卻沒料到景衍的背景比他想象的要深,他也因此事丟了飯碗,這種為了整體利益而舍棄一人的戲碼在職場上并不新鮮,帝都再沒他立足之地。
他走投無路,又對景衍怨憤在心,所以偷拍下他的一舉一動想賣給其他媒體,藉此來打擊他的名譽也順便換點錢財,哪知有點眼力勁的報紙雜志都知道這新聞雖然誘人卻根本不可能爆出來,他就是一個前車之鑒。在數(shù)次吃了閉門羹以后,他開始轉(zhuǎn)移注意力,聽人說景衍很寶貝自己的妻兒,所以便削尖了歪腦袋想了這一招損招,就算是被作踐死,也得搞得他家庭不和。
電話里只有微弱的電流聲,王皓連呼吸都放得很低,屏著氣等景衍的指示,只是他一直沉默,他硬著頭皮忐忑地問:“老板,要……怎么做?”很多人都知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景衍,不然后果肯定讓人終身難忘。
別忘了,他老板雖說是個正經(jīng)的商人,可是,黑白通吃。
景衍低聲下令:“讓他離開北京,我不想再見到他,照片的底片要全部收回,給他警告,如果他有什么別的心思,你看著辦,不用再回我了?!?
“我明白了?!?
其實景衍的心情很復(fù)雜,因為在聽到王皓說這件事不是秦臻做的那一刻,他居然感覺松了口氣,這么一想,他又猛地站起來,難道居然連他自己都在心里懷疑過臻臻?曉沐的話在他心里起了作用,她說,臻臻有可能在裝病??伤J(rèn)識的秦臻不是那樣的人,即使她受了再大的刺激,他也不希望她會成為那樣的人。
這個結(jié)果很好。
可有些事情,他還是要去確定才行。
蘇曉沐直到晚上才帶著兒子回來,進門以后見到景衍坐在客廳的沙發(fā)看新聞,她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問:“你沒出去?吃過飯了么?我們在外頭吃過了……”
景衍抬起頭,微笑著:“吃過了阿姨煮了飯,不過這么晚了,怎么不讓人派車送你們回來?”
“沒關(guān)系,凌叔叔送我們回來了呢!”不待她回答,小堯已經(jīng)咋咋呼呼地奔到他身邊,興奮地顯擺著:“爸爸,你今天沒去真可惜,我今天爬長城,爬了好高好高哦,還拍了照片!”他得意地開了數(shù)碼相機給父親看。
聽到凌子奇的名字出現(xiàn),景衍微瞇起眼睛,一邊摸著兒子的腦袋,一邊看照片,不過都只有曉沐和小堯,一大一小兩母子在鏡頭前笑得很開心。
那個人,只是送他們回來?
這么想過來,他倏緊的心放了開來,也把注意力放在照片上認(rèn)真看著,小堯輪廓像他,可是性格笑容都像極了他母親,他一張一張看過去,又忽地想起了什么,抬頭問蘇曉沐:“爬長城,你身體受得住么?昨天……”
“咳咳……”蘇曉沐很快就打斷了他的話,顯然不想提起昨天的事,也許怕兒子看出什么端倪,她閉了閉眼睛,輕緩地說,“我沒事,慢慢走還是可以的,不然也不會早上去的,晚上才回來?!?
“雖然是這樣,可你以后還是要注意些,醫(yī)生說你不能運動過度的?!本把苄睦飮@了氣,看她別扭的表情,肯定還在怪自己。
晚上,等小堯睡了以后,曉沐回房間拿衣服,轉(zhuǎn)身往門外走。
“你去哪里?”景衍皺緊眉,抓著她的手臂說:“昨天那件事查清楚了,不是臻臻做的,也已經(jīng)處理好了,不會有人再來煩你?!彼]有具體地說解決的過程,也不想讓她為這些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