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入殿,行禮山呼:“草民李善長,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元璋看著李善長,連帽子都沒戴,蒼蒼白發挽成的發髻觸地,衣裳寬大并不合身,反而顯得人消瘦了許多,暗嘆了口氣,朱元璋開口道:“起來吧。”
“謝陛下!”
李善長恭謹地回道。
朱元璋看著面容更顯老態的李善長,直道:“這正月里,不好好在定遠頤養天年,跑來金陵可是有事?”
李善長老眼里帶著凝重的悲色:“草民渴望安享晚年,若是能在老死之前見一見孫兒,那就更好不過,只是草民聽說江浦發生了些事,擔心此事影響到兒孫,故此不敢等告諭,便惶惶而至,特來請罪。”
朱元璋凝眸。
不提正事,先說子孫,這是讓自己顧及親情,還是責怪自己將李祺安置到了江浦,讓他們父子各居一方?
朱元璋站起身來:“江浦的事,與你何干,你何罪之有?”
李善長沒有隱瞞,坦誠布公地說:“陛下,二十年前,草民為朝廷征戰四處征集糧草,募集軍丁,曾見一些人疲苦無助,動了惻隱之心,稍加接濟了一番。后來開國,這些人欲投效在門下,臣并不接納……”
“在草民的弟弟犯下罪行受誅之后,李祺被安置江浦,臣心中擔憂其日子過不好,便委托商戶陸嵐前往江浦暗中照顧,也好保兒孫安危。誰知,前些日子里,竟有錦衣衛人在陸嵐家中受害……”
“草民可以為陸嵐作證,此人只是一個商人,沒力氣去加害錦衣衛之人,更不可能對錦衣衛人出手,這背后,必是有人陷害……”
朱元璋冷著臉,對李善長微微搖頭:“有沒有人陷害,以官府調查為準,你又憑什么作證?”
李善長心頭一沉,知道繼續說下去并沒什么好處,反而容易適得其反。反正態度已經亮出來了,這樣也好。
“是草民錯了。”
李善長將姿態放得更低,轉而說:“至于那份名單,草民當年并沒留抄本,加上過去了太久,年老之后,更記不住許多事,努力回憶,也只寫出了那么些名字。”
朱元璋一雙眼冰冷無情地盯著李善長:“你是在告訴朕,你沒有收攏這批人暗中辦事吧?”
李善長嚇得一哆嗦,趕忙跪了下來:“臣——草民萬萬不敢!何況草民現如今只是一個糟老頭子,只想安穩度日,哪會有其他心思。萬望陛下明察明鑒!”
朱元璋看著惶恐的李善長,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許殺機。
凈罪司名冊具體是哪一年丟失的,不好說,但可以肯定,自移居武英殿之后,李善長不止一次來過這里,有時候,還會在自己來之前,站在殿內等候。
換之,李善長有條件進入偏殿。
只是,這不合乎情理。
李善長在很久之前管理過凈罪司,他對于凈罪司的人員構成是知情的,至少,凈罪司的主事人他都認識。若他想要收攏凈罪司的人為己所用,那沒必要動皇宮里的那一份名冊,多此一舉,還冒了風險,實在不符合李善長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