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緣由,實在好猜。
姓石的老鴇眼光毒辣,光是瞧小姑娘那張臉,便知她來日身價定是不菲,出的價,一定高于那勞什子富商的聘禮。
陸九霄“嘖”了聲,眼看又要轉(zhuǎn)起手頭的扇子,便聽不遠處傳來陸菀的聲音。
“什么老鴇,什么姨娘?”陸菀捏著淺綠色絹帕款款而來,好奇地望向歪歪扭扭坐在窗子上的人。
陸九霄斜眼睨她一眼,敷衍道:“姑娘家,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
聞,陸菀也沒糾結(jié)于此,反而拳頭一握,義憤填膺地道:“那個李二簡直不是人!”
陸九霄眼皮跳了一下,上下打量陸菀一眼,不動聲色地冷了臉,但人依舊懶懶地靠在窗框上,“他怎么你了?”
陸菀今日著了身飄飄揚揚的襦裙,原是同她那幫小姐妹去望江樓吃茶的。
誰知卻撞上醉了酒的李二,當街拉著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不松手,嘴里還罵罵咧咧的,直要將人拖回自己府中。
旁人都怕他,就算有心搭救,也不敢施以援手。
好在薛太傅之女薛寧乘轎路過,讓手下兩個會功夫的婢女摁住了李二,潑了他一桶冷水,這才算完。
后來聽說,李二前些日子逼著踴路巷布匹鋪子的掌柜將自己剛及笄的小女兒嫁給他做妾,可沒兩日,人就沒了。
據(jù)說死狀凄慘,衣不蔽體。
那掌柜去到胤國公府鬧了兩日,還去府衙擊了鼓,可他一屆庶人,哪里鬧得過沒皮沒臉的李二,回到家中郁郁寡歡,服以毒酒自盡,幸而發(fā)現(xiàn)及時,撿回了一條命。
可那李二呢,卻只是在家禁足兩日,今兒個便又好端端出了門。
陸菀說著,手心攥得愈發(fā)緊,恨恨道:“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陸九霄聽完,見不是陸菀出事,便又將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從她身上挪了回來。
陸菀兀自探過身子,手越過窗子給自己斟了杯茶,潤潤嗓子,又道:“對了哥,李二怎么嚷嚷說你搶了他的姑娘?”
聞,男人身形一頓,望著滿天余暉黯淡,眼看便要入夜……
他皺眉道:“李二往哪去了?”
陸菀嗤道:“他被阿寧姐姐潑了一桶冷水,抹了把臉還惦記著去甜水巷呢。”
甜水巷,那可是秦樓楚館的地界。
這廂陸菀還在絮絮叨叨數(shù)落李二,那廂陸九霄嘴角的弧度微僵,思忖半響,一躍從窗臺跳下。
陸菀在身后叫喚:“哥,你去哪?”
陸九霄只留了個背影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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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花想樓支開門窗。
輕歌淺舞,依紅偎翠,笙簫琴音從巷子口幽幽傳開。
李二面色不虞地坐在雅間,面前三五美人環(huán)抱,也絲毫不解他心頭恨。
今日在街頭當眾出了丑不說,來了這兒,那姓石的老鴇還可勁兒忽悠他。
怎么,那小美人,就只有陸九霄能受用么?既是沒贖身,他李二怎就碰不得?
越如此想,他就越瞧面前這些鶯鶯燕燕不順眼。
嗬,同那個雨怯云嬌的小娘子比起來,這些也只能算是次品罷了!
正此時,王芩挽住李二的臂膀,捂著唇湊到他耳邊,說了兩三句,就見李二兩眼放光,放下酒樽道:“當真?”
王芩點了兩下頭,“千真萬確。”
李二旋即大笑起來,捏著王芩的下頷,在她側(cè)臉重重啄了一下。
不幾時,王芩推門而出,神色略顯緊張。
她招來自己的小丫鬟,壓低聲音道:“辦好了嗎?”
小丫鬟聲音壓得比她更低,回話道:“都照姑娘吩咐做了。”
王芩撫了下胸口,不知為何,她這眼皮突突跳了兩下……
她不放心道:“今夜陸世子沒來罷?”
小丫鬟點頭,“姑娘放心,奴看過了,今夜連陸世子的影子都瞧不見呢。”
不知是不是霉運當頭,小丫鬟話音尚未落地,那門前掛著的金鈴鐺忽然搖晃了兩下。
珠簾輕挑又垂下,嘩啦啦地互相擊撞著。
那負手而來的,可不止是陸世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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