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霄見她久不出聲，輕咳一聲道：“你別看它現(xiàn)在丑，郎中說了過個把月就只剩淺痕，不細(xì)看也看——”

他驀地顫了一下，姑娘溫?zé)嶂讣鈩澾^他背脊，輕問道：“世子，你疼嗎？”

陸九霄喉結(jié)微滾，沒吭聲。

須臾，他趴在那張滿是沈時葶氣味的床榻上，由著她在他傷口處搗鼓瓶瓶罐罐，不幾時，困意襲來，連趕了幾日路的身子，便是鐵打的也受不住。

很快，他便徹底闔上眼。

沈時葶收了藥罐后，盯著男人的睡顏瞧了半響，他的膚色比半年前要黑上一些，不似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渾身白皙的公子哥。

但莫名的，她覺得這樣的陸九霄似又添了幾分俊朗。

他的姿容，比之從前更甚。

沈時葶終究是放棄了將他喊醒的念頭，替他掖了掖被角，幔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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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尚未亮透，陸九霄便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侯府。

他著一身銀白鐵甲踏進(jìn)廳堂，第一個撲過來的便是袁氏。袁氏以帕掩唇，眼泛淚花地上下打量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讓后廚燉了人參雞湯，一會兒讓人端去你院子，一定記著喝，還有府醫(yī)，都在院子里候著呢。”

陸九霄頷首，“謝阿娘。”

眼看袁氏要接著哭，陸九霄忙朝陸行道：“父親，我有事相商。”

父子二人前往書房，袁氏這才不得不收了眼淚。

陸菀寬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道：“阿娘，這下你總能放心了吧，我早說了，我哥可厲害了，他肯定能回來。”

袁氏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腦袋，她也不知陸菀這自小對陸九霄的盲目崇拜是哪來的。

書房中，父子二人相對而坐。

常年的相處模式，讓他二人兵未有過多寒暄，陸九霄直入正題道：“鎮(zhèn)守瞿都的魏均不是個能人，軍營上下混亂不堪，甚至有強(qiáng)搶民女之事，我認(rèn)為此人不可用，該撤。”

陸行思忖半響，魏家是老臣了……

他緩緩頷首，“此事我會與圣上再議。”

靜默半響，陸行道：“還有？”

陸九霄慢條斯理地“哦”了聲，“沒，我回了。”

他起身往外走，堪推開門，便聽身后的人緩緩道：“做得很好，這場仗，打得很漂亮。”

陸九霄背對著陸行的嘴角默不作聲翹起，眼底浮現(xiàn)一絲笑意，故作深沉地道：“還成吧。”

回到松苑，他心滿意足地飲盡了袁氏差人送來的湯。

八月初一，大軍凱旋，一路浩浩湯湯途徑迎安大道。

太和殿上，誰人不知今日陸九霄與許馳琰要覲見，紛紛交頭接耳，連連感嘆。

真是十年河西十年河?xùn)|，宣武帝在時武將世家肉眼可見地凋敝，尤其是許家，可眼下的寧熙帝顯而易見地重用起了當(dāng)日式微的世家貴族，這驪國的朝局真真是要變天了。

高臺之上，隨公公扯著嗓音道：“宣，云麾將軍、驃騎將軍覲見——”

話落，小太監(jiān)推開殿門。

眼下日頭正盛，婆娑的光影落在太和殿門前，陸九霄背光踏進(jìn)，強(qiáng)光之下的輪廓模糊不清，只余那一身盔甲，冰冷冷的，折射出的光一時晃了諸位老臣的眼。

他們有一瞬的恍惚，恍惚間以為是他回來了。

待看清來人的面容后，諸臣紛紛回神。

陸九霄行了君臣禮，斂色道：“臣陸九霄，拜見圣上。”

散朝時已至未時，云藏烈日，光線游離。

陸九霄負(fù)手下階，周遭皆是諂媚奉承的官員。

“恭喜陸都尉凱旋，陸都尉首次出征便贏得如此漂亮，真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愧是永定侯之子。”

“陸都尉年紀(jì)輕輕便是圣上面前的紅人，將來官途坦蕩，實(shí)乃不可限量吶。”

“將來還請陸都尉多多關(guān)照才是。”

一眾恭賀聲中，唯有一人道：“后日陸都尉大婚，提前恭賀陸都尉與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陸九霄倏地頓住腳，往人群中瞥了眼，挑眉道：“方才那話誰說的？”

一小官顫巍巍舉起手，陸九霄拍了拍他的肩，“聰明人，有前途。”

小官受寵若驚，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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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轉(zhuǎn)瞬即逝，很快便至八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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