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心里欣喜甜蜜,倒是把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忘到了一邊。
兩人目光交流很快,旁人都沒有注意到,一只默默觀察著晏繼北的晏褚卻沒有看漏。
他低垂下眼睛,看晏繼北的神色,也不像是對林芳有任何感情的樣子啊。
“今天叫你們來,只是為了商量兩個孩子之后的生活。”
一邊是疼愛培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一邊是自己虧欠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于彤私心想著,最好兩邊都當作多了一個兒子處著,家里的東西,有瑾于的一半也有阿褚的一半,為了彌補對他的虧欠,也能多給他一份當作補償。
張家那邊,就看他們自己的意思,晏家絕對不干涉。
她覺得這樣是最好的結(jié)果,前面的兒子養(yǎng)了二十多年,總不可能因為不是親生的就拋到一邊吧,于彤看林芳剛剛的表現(xiàn),覺得對方心里應(yīng)該也是這么想的。
她將自己的想法說了說,卻第一個遭到了林芳的反對。
“不可以,阿褚是我一個人的兒子,這些什么親子鑒定都是假的,我不信。”
林芳將那幾份親子鑒定撕成了碎片,晏家想要把晏褚認回去,憑什么,那個家的一切都應(yīng)該是她兒子的,包括于彤的一切,也該是她兒子。
天知道她剛剛瞧著于彤對瑾于對心疼心里有多暢快,那個傻子,她就該疼愛她的兒子,越疼越好,最好把她的一切毫無保留地送到她的瑾于手里。
最好就是在她死前,自己再把一切都告訴她,看著她活生生氣死,死不瞑目的樣子,那才是叫人真真暢快呢。
林芳很不服氣,憑什么對方能夠擁有那么好的家世,那么多人的疼愛,最主要的,她為什么還要有那樣優(yōu)秀的丈夫。
明明她什么都有了,就不能大方一點,把她的丈夫讓給她嗎?
林芳只要想著那天晏繼北看著自己厭惡如同在看垃圾的眼神就不由的心痛,不過她轉(zhuǎn)念想著晏繼北可是接受了她給他生的兒子呢,現(xiàn)在還幫著自己隱瞞下了這樁事,心里又開始甜蜜。
悲喜交加,說的就是林芳此刻的情況,不過因為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大家也都能夠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包括于彤,只是覺得林芳是不是有些太神經(jīng)質(zhì)太敏感了,也沒有想太多。
“這個問題,最該問的是兩個孩子。”
晏繼北看著那個坐在張國慶的身邊,從頭到尾手都搭在張國慶的手背上的兒子,眼中很快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愧疚。
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只說了一句話,但是因為做了十幾年的上位者,說話的語氣很有威信,剛剛吵鬧的林芳不說話了,連張國慶都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
這件事,確實應(yīng)該問問孩子們的意思的。
他瞧著這一家子的打扮都不一般,張國慶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已經(jīng)是他衣櫥里最好的正裝,和晏繼北比起來,這件衣裳就和地攤撿的一樣,不禁有些自卑。
虧他還覺得自己已經(jīng)盡可能給兒子最好的一切了,結(jié)果連這孩子親爸親媽的腳趾頭都比不上,自己的親生兒子占了阿褚二十多年的富貴生活,張國慶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
一方面是對自己親生兒子的期待吧,可另一方面想著阿褚要是有了那樣優(yōu)秀的親爹,或許以后會越來越覺得他這個養(yǎng)父沒用了,這么想著,張國慶又有些提不起勁來。
“爸,媽。”
晏瑾于開口,于彤和林芳同時應(yīng)聲。
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扮演的角色,林芳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下,扭開頭,不去看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件事對我來說太過意外,能夠讓我好好想想嗎?”
晏瑾于是被突然叫出來的,他只知道這兩天家里的氛圍有些奇怪,尤其是媽媽,看他的眼神復(fù)雜無比,他還想著是不是自己最近有什么事沒處理好,哪里知道原來是自己的身世出了問題,他居然不是爸媽的兒子。
這個沖擊是巨大的,晏瑾于努力了二十多年,對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晏氏和于氏未來的接班人,可現(xiàn)在的現(xiàn)實告訴他,這兩個集團和他沒關(guān)系,他名不正不順,甚至前二十多年優(yōu)渥的生活都是從另一個人身上竊取來的,這樣他怎么可能簡單就接受了呢。
晏瑾于還記得眼前這個沉默的青年,當初他還玩笑地和表弟說他長得面善,原來只是因為對方才是爸爸的兒子,舅舅的外甥,可不就面善了嗎。
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小了,晏瑾于的拳頭捏的緊緊的,他覺得自己需要找一個地方,獨自冷靜一下。
包括對這對完全陌生的親生父母,他也需要一定的接受時間。
“我也需要好好想一想。”
晏褚給出的是同一個回答。
晏瑾于看了他一眼,從晏褚的眼神中他看不出太多的東西。
按理他白占了他那么多年的好日子,對方總是該嫉妒他一下的吧,可對方的眼里什么情緒都沒有,這讓晏瑾于越發(fā)覺得不自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偷,如果晏褚現(xiàn)在能夠生氣,他反而還會好受一些。
晏瑾于覺得這樣的自己讓他有些陌生,剛剛的想法,實在是太自私了。
“是該好好想想的。”
于彤點了點頭,“阿褚,你現(xiàn)在是燕京大學(xué)大三的學(xué)生是嗎,住宿舍還是不方便的,如果可以的話,搬到家里來吧,我們畢竟相互缺席了二十多年,也需要一個相互了解的機會。”
她想知道自己的親生兒子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喜歡什么顏色,喜歡哪個明星,于彤有些忐忑,不知道兒子會不會答應(yīng)她這個請求。
在原身的記憶里,上輩子的于彤也說了相似的話,只是原身因為林芳的緣故拒絕了。
“學(xué)校里的實驗忙,暫時還是住宿舍更方便一些,不過如果有空的話,我會去拜訪的。”
晏褚知道,這時候的自己答應(yīng)下來才是最好的選擇,只有接近了晏家,他才能打探到更多消息,可是看著一旁養(yǎng)父緊張的神情,晏褚想了想,還是以學(xué)業(yè)為理由拒絕了,不過承諾了如果有空的話,會上門拜訪。
他的回答在于彤的接受范圍內(nèi),誰讓他們現(xiàn)在相互還那么陌生呢,林芳倒是想說話,可是在她開口的時候接受到了晏繼北的目光,當即就跟被割了喉嚨的啞巴一樣,一下子萎靡了下來。
兩家的初次會晤什么結(jié)果也沒商量出來,晏家替張國慶夫婦定了酒店,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張國慶還得和公司請一個長假,也不知道這個長假下來,工作還能不能保住。
“你。”
晏繼北在把妻子送上車后,看著晏褚這個從來沒有在他身邊生活過一天的兒子,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我爸在等我。”
晏褚微微笑,打斷了他的話,朝一旁的張國慶走去。
一個是矮胖普通的中年男子,人群中都不會看第二眼,一個高高瘦瘦,眉目清俊,出類拔萃的青年,這樣一對父子站在一塊卻分外和諧,反倒是站在他們父子旁的那個女人,被隔離在那融洽的氛圍外。
晏繼北的拳頭捏的緊緊的,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該是什么樣的表情。
懊悔嗎?或許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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