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看,是不是讓人去通報一聲?”
江流看著女皇鐵青的臉色,也覺得鳳君這個做法有些過了,從來還沒有人能夠這樣下女皇的臉面的,即便貴為鳳君,也不可以。
“不必了,擺駕辰德殿。”
鳳曌重重把簾子甩上,坐回了御輦內,聲音冷的掉冰渣子。
江流苦笑,鳳君這步棋還真是走臭了,這樣做,豈不是生生在把陛下往別的男人身邊推。
只是他和鳳君也沒有什么交情,宮里不論誰得寵,和他都沒什么關系,因此江流除了在心里惋惜了一下,也沒有再替晏褚說話的意思,吩咐宮人,抬著御輦朝辰德殿趕去。
鳳曌坐在轎子里,越想越生氣,甚至還有些委屈。
她自認對晏褚已經足夠恩寵了,連續一個月只要進后宮,必定都是宿在他那兒的,每天政務再忙,也總要抽出一頓飯的時間陪他吃飯說話。
這樣的恩寵,整個后宮就只有他享用過,就這樣他還不知足。
鳳曌腦海里盤旋著恃寵生嬌這個詞,鐵了心了想要冷冷晏褚,讓他知道分寸。
作為一國之君,她不可能只有他一個男人,如果每次她召幸了其他君妃他都跟她置氣跟她擺臉色,那還得了。
鳳曌這么想著,可置氣的時間一長,卻又忍不住有些擔憂。
阿褚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雖然并不算聰明,但勝在純,較真起來的時候,九頭牛的拉不回來,尤其他這一顆心都放在她身上,恍然間聽說她要臨幸其他君妃了,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也是必然的。
想著他現在或許就趴在床上哭,哭訴她的絕情,鳳曌又有些心軟。
不行,不能心軟,想著晏褚居然有那膽量將鳳儀宮宮門給鎖了,讓她這個女皇吃了閉門羹,這么一想鳳曌這氣又上來了,覺得晏褚現在的性子,不管教是不行了。
在床上,她能縱容他,畢竟扯破天,這也是夫妻情趣,可其他事,鳳曌需要考量的更多。
她握住腰間掛著的那塊寒玉,一下子,心就靜了下來。
*****
“弄書,我這樣打扮可好?”張如頤臉上難掩欣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對著一旁伺候的宮侍問道。
女皇的御輦速度慢,剛剛在鳳儀宮外的事,早就有人跑來先一步告訴了張如頤。
只要一想到那個蠢貨自掘墳墓,居然還真當女皇是真心愛重他,這樣落女皇的臉面,恐怕即便有晏家在后面撐腰,他這樣的行為,也會在女皇心里重重記上一筆,以后哪里還有他的好日子過。
想著晏褚以后的凄慘生活,張如頤就忍不住有些痛快。
一直以來,他都是以鳳君的行要求自己的,他努力經營自己在國都的名聲,為此他吃了多少苦頭,私底下受了多少罪,憑什么一個樣樣都不如他的北地男人,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摘了他的果子。
到頭來,他就只是個從二品德卿,還得和劉霖那個他一直都看不上的男人平起平坐,他不服。
因為不敢怨女皇,張如頤只能把所有怨恨都放在了晏褚身上,為什么他一個剛從北地來的公子丑陋無鹽的名聲能傳那么遠,其中也有張如頤的手筆。
原本以為他這些日子的表現只是在扮豬吃老虎,現在看來,還是他想多了,那就是個蠢的,即便有點腦子,也不足為懼。
張如頤笑著給自己畫眉,在聽到門外的響動后,欣喜地放下手中的螺子黛,提著衣擺,腳步歡快地走了出去。
一頓晚膳安安靜靜地用完,張如頤自持身份,從小接受的教育也不允許他在用膳的時候說話,再次之前鳳曌同樣也是這樣的,可自從和晏褚一塊用膳后,聽慣了他絞盡腦汁哄她多吃點魚和蔬菜的有趣小段子后,這樣沉默的用膳氛圍,反倒讓她覺得太過安靜了。
尤其這晚膳里出現的兩道菜,一道是糖醋肉,還有一道是茄鲞,都是晏褚最喜歡的,通常飯桌上出現這兩道菜,他一人就能吃掉大半。
也不知道今晚上鳳儀宮有沒有上這兩道菜。
阿褚現在是不是還在偷偷摸摸的哭,連晚膳都沒有用。
鳳曌發散思維,忍不住想了很多可能,看著用完膳后被宮人收走的那兩道菜,出神良久。
“陛下,可是晚膳用的不好?”
張如頤沒有親姐妹,年紀稍長后,和娘親同桌而食的機會也少,自然也無從知曉一個成年女子的飯量是多少,只是他剛剛瞧著女皇只用了半碗碧粳米,幾口湯,這飯量也就比他高一些,不像是吃飽的樣子。
他思索著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對,也怪女皇要來用完膳的消息來的太晚,都沒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很好。”
鳳曌回過神來,淡淡地說道,除了在面對晏褚時經常破功,在旁人面前,她一直都是這么清冷自持的。
“那,那俾妾伺候陛下沐浴更衣。”
張如頤面露嬌羞,微抬著頭,聲若蚊蠅。
鳳曌不說話,等到張如頤都急了,這才開口:“孤不累,聽聞德卿待字閨中時最為出名的就是棋藝,還曾得到過棋圣文老先生的稱贊,不如德卿就陪孤下幾盤棋吧。”
下棋?
張如頤心里的喜悅淡了幾分,看了眼女皇,低聲應下。
好在現在天色尚早,先下幾盤棋和陛下交流一番感情也好,相處起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拘謹。
不過在張如頤的心里,其實還是很急的,在他看來,培養感情的事以后也可以做,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成為女皇真正的男人,如果能搶在晏褚之前讓女皇誕育皇嗣,那就再好不過了。
長女和幼女在女皇心里的地位總是不同的,張如頤不敢奢望能擁有女皇的幼女,可長女的位置,他還想爭一爭。
只是現在他想再多也無用,總不可能主動提出就寢的事吧,那只會讓女皇看輕他。
張如頤長長吐了一口氣,一晚上的時間,他總是有機會的。
*****
這棋一下,就是一個半時辰,眼見著天色徹底暗下來了,張如頤也忍不住有些著急。
“陛下,夜色已深,是否該安置了。”張如頤面露疲色地小聲問道。
鳳曌望了望窗外的月色,仿佛這時候才警覺到現在已經那么晚了。
“那就安置吧。”
她放下手中的棋子,看著沒來得及收起面容上的欣喜的張如頤,不知道為什么,又有一種說不出的乏味。
在駕臨辰德殿前,鳳曌就已經沐浴過了,張德卿為了速戰速決,草草泡了一個澡就出來了,看著女帝坐在一旁的燭燈旁拿著一本書翻閱,腳步頓了頓,原本是像床榻走去的步伐拐了個彎,走到了女皇所在的位置。
“陛下,該就寢了。”
此時鳳曌還沒脫去那身常服,張德卿試探著伸手,想要替鳳曌解開腰帶,脫去這一身累贅。
“啪——”
就在張如頤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時候,鳳曌下意識將他的手揮開。
“陛下?”
張如頤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鳳曌。
看著他悲憤的表情,鳳曌心中那幾分后悔頓時消退,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沒有了臨幸他的心情。
“六月初六,七月初三,七月十一,這三日,德卿似乎送了點東西出宮。”
原本今晚宿在張如頤這兒,也只是鳳曌隨意選出來的,并不代表她心里有他什么位置,現在她不想宿在這兒了,自然也不用想什么理由。
只是鳳曌不愿意留人話柄,看了眼張如頤開口說道。
話一出口,張如頤的臉色頓時就慘白一片。
這三日,正是他偷偷讓家里埋在宮里的暗樁傳信出去的時候,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宮里的規矩,宮內宮外不得傳遞消息,要不是那時候事情緊急,等不到他爹進宮的日子,他也不會選擇冒那樣的險。
既然女皇敢這么說了,必然是因為有確實的把握,或許那幾封信上寫了什么,女皇也是知曉的。
張如頤撲通一聲跪下,絞盡腦汁思考自己在信上有沒有寫什么要命的話,似乎除了隱晦地提點了一番他娘親在朝堂之上不要忤逆陛下的主張,其他用的皆是暗語,這一點,也是為了避開他娘親跟爹爹聯系用的,在不懂那些暗號的人看來,和普通家信并沒有區別,沒想到當初謹慎起見的做法現在居然救了他一命。
想到了這一點,張如頤略微松了口氣,正當他想好了怎么解釋的時候,女皇卻不愿意聽了。
“行了,看在你還是初犯的份上,孤饒你一次,但若是有下一次......”
鳳曌語未盡的威勢讓張如頤的心跳停了幾拍,不過他也明白了,這一次,陛下是饒了他了,還沒來得及欣喜,女皇之后的話又讓他倍感屈辱。
“今晚德卿就好好反省吧。”
說罷,鳳曌放下手上的書冊,揮了揮袖子,直接轉身出宮。
“陛下。”
張如頤沒想到陛下居然就這么走了,要是傳出去,過了今晚,他就是全后宮的笑柄,白天那些人有多羨慕他,明天就會多奚落他。
守在宮外的宮人也不知道女皇怎么就這么出來了,只能急匆匆地跟上去,留下辰德殿的宮人面面相覷,卻又不知道該這么阻攔,尤其是看到跪坐在宮殿之中的主子時,嘴里一股黃蓮的苦味。
當初多欣喜,這時候就有多失落了。
*****
“陛下,咱們現在是回宮嗎?”
江流看著女皇也不上輦轎,只是一個勁兒的往鳳儀宮的方向走,忍不住苦著臉問道。
鳳曌這時候也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臉色一凝。
那個男人都落鎖了,她往哪兒去干嗎?
“回宮。”
心情不怎么愉悅的鳳曌語氣低沉地說道。
“陛下?”
正當鳳曌打算回鳴凰宮的時候,鳳儀殿的人突然就出現了。
“鳳君身體不適,請奴才們請陛下過去探望。”
什么身體不適?白天可還好好的,想來這也是爭寵的手段吧,要不是遇上了鳳曌,這都打算去辰德殿找人去了。
“孤又不是太醫,鳳君身體不適,找孤有何用。”
鳳曌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男人裝的,就他力蠻如牛的身子,怎么可能會病呢,相思病還差不多。
不過這也是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來人,擺駕鳳儀宮。”她倒要看看,那個男人是什么個病法。
江流等人低著頭,看著女皇面上的笑靨,哪里有話語中生氣的模樣。
得了,鳳君的手段他們這些人琢磨不來,原本想著之前那么一鬧,陛下總是要冷他一段時日的,結果一個明顯就是謊的話就把陛下又給勾走了。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他們這些下人,還是老老實實看著吧。
作者有話要說:鳳曌:我的男人一定在偷偷的哭,我大女子有大肚量,要學會寬容
晏褚:哭是不可能哭的,這輩子都不會哭的
先送上一章三合一更,今天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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