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宮,當今太上皇頤養(yǎng)天年的地方,同時也是不少太妃太嬪居住的院所。
宗政清琪對那些太妃并不算薄待,但凡育有皇子皇女的,并且那些皇子皇女已經(jīng)開府或是出嫁的,就能出宮隨子女居住。
就好比三公主的生母敏嬪,在三公主出嫁后就跟著去了公主府,小日子比在宮里還滋潤。
五皇子年紀小,尚且住在宮中,蔣貴妃又是太上皇曾經(jīng)最寵愛的妃子,出于兒子的孝心考慮,宗政清琪特地讓升為太貴妃的蔣氏給成慶帝侍疾,這個宮殿中,每天都有萬俟蘭和宗政清琪的耳目盯著她,在其他妃嬪對太上皇避之不及的時候,蔣貴太妃卻不得不忍著心里的怒火,伺候成慶帝這個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的老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上皇徹底沒希望了,即便小皇帝再孝順,也不能掩蓋這個男人成了需要人端屎端尿的殘廢這個事實。
宮里許多妃嬪尚且年輕,有孩子的還有個奔頭,那些沒孩子,又沒承過幾次寵的妃嬪都快恨死成慶帝了,哪里還會愿意見他,伺候他。
還有平太貴人和德太妃這兩位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在得知了兒子的死訊后,精氣神就被抽光了,在這深宮之中,也只是茍延殘喘罷了。
頤和宮不大,成慶帝的妃子卻不少,小小的宮殿顯得格外擁簇,往日獨居一宮妃嬪此刻只能跟一些貴人常在擠幾間耳房,身邊伺候的宮人也幾番消減,因為人多地方小,爭端不免也多了,反正都成了昨日黃花,往日等級分明的妃嬪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終日吵鬧,沒個消停。
“啊啊——”
此時成慶帝的寢殿內(nèi)一股屎尿的臭味,諾大的宮殿里,居然還沒一個宮女太監(jiān)伺候,唯獨蔣鳳嬌站在陰影處,看著那個不斷哀嚎,滿臉痛恨地看著她的帝王。
要說蔣鳳嬌最恨的是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失望的晏褚的話,第二恨的,一定是成慶帝沒跑了。
要不是對方寵幸蕭褚,扶植了這么一個養(yǎng)不熟的宦官,她怎么可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要不是對方在最后關(guān)頭,將皇位留給了萬俟蘭那個賤人的兒子,現(xiàn)在她就是太后,住在懿寧宮,享受命婦參拜,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的女人就該是她了。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被困在這方寸之地,仰人鼻息,還因為沒有足夠的實力對付那些人,終日心驚膽戰(zhàn)。
這一切,是蕭褚?guī)Ыo她的,也是成慶帝帶給她的。
因此在頤和宮的這些時光里,蔣鳳嬌就沒讓成慶帝過過一天好日子。
相比日暮西山的太上皇,宮女太監(jiān)們顯然更愿意討好她這個誕有二皇子的太貴妃,更何況成慶帝不能說話,不能行動,就算想告狀也沒法開口,只要表面功夫做得好,新皇和太后又怎么會知道他遭了什么罪,為他懲罰這些不盡心的宮人。
現(xiàn)在除了裸露出來的肌膚,成慶帝身上就沒有一塊好肉,多數(shù)傷口都是蔣鳳嬌用針扎的,足夠疼,卻只在肌膚表皮留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針眼,過幾天,這個傷口又會消退。
對于成慶帝來說,在頤和宮的這幾個月,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現(xiàn)在,更讓他絕望的就是蔣鳳嬌所說的前朝有人敲響了鳴冤鼓,告狀之人是二十三年前就該死在那場滅門慘禍中的晏昭南的長子晏褚,他狀告的人,就是他這個已經(jīng)成了太上皇的曾經(jīng)的帝王。
“啊——啊啊——”
成慶帝只能費盡的嘶吼,什么晏褚,一定是蕭褚安排的,他不就是晏昭南的長子嗎,怎么還能跑出第二個晏褚來。
對方狼子野心,而他的兒子居然任由對方的擺布,將這件隱秘的事廣而告之,等到時候全天下都知道了這件事,他豈不是要成為史書上有名的昏君,受萬民唾棄。
“嘖嘖嘖,是不是很生氣?”
蔣鳳嬌特地傳這個消息過來,就是為了看成慶帝氣瘋的樣子,她離床榻的位置遠遠的,因為這樣聞到的味道才能不那么刺鼻。
一開始,宮里伺候的宮人還算勤快,畢竟成慶帝就算癱瘓了,那也還是個帝皇,可眼看著太后和皇上只在太上皇遷宮的時候來過一次,之后只是偶爾讓宮里的人過來瞧瞧,那些在頤和宮伺候的宮人就開始不盡心了。
成慶帝的日子開始難熬起來,除了要承受來自蔣鳳嬌的折磨,還要忍受屎尿拉了一床,卻無人幫他更換的痛苦。
現(xiàn)在天寒,即便屋里燒了炭火,濡濕的被褥依舊能刺的人骨頭泛疼,成慶帝的后背一片凍傷的瘡口,宮人也怕他真的就這么死了,到時候太后和皇帝再不在意太上皇也一定會追究,這才稍稍改變了一下做法,每天都來幫他換兩次床鋪墊子,剩余時候他要是拉了尿了,也只能忍著。
堂堂皇帝,淪落到這個境界,恐怕史書上除了亡國之君,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蔣鳳嬌掩了掩鼻子,看著成慶帝的眼神無比嫌棄。
“這就是你挑的好兒子,幫著外人來對付你,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個閹狗才是他親爹呢。”蔣鳳嬌算是明白了,憑她的心計以及實力,和蕭褚斗,被他玩死都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里。
只要她乖乖的,等她的皇兒成年后分封出去,她還能當一個王太妃。
所以她有再大的恨意都只能忍著,把一切都發(fā)泄到成慶帝的頭上。
“啊啊——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