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四哥自然是要住在這里的,我吩咐燕兒和阿桃幫四哥收拾了間屋子,四哥執意要住的離我近些,就收拾出了我隔壁的房間。
晚上的時候,待丫環們退下了,四哥關上房門,將手伸入懷中,卻是掏出了一大沓的銀票放在桌子上。
“四哥,你這是?我不缺錢的。”我手中還有些錢,何況還有三百畝地,自給自足應該沒問題的吧,我不想要四哥的錢。
四哥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頂,嘆息道:“你也是爹爹的孩子,自然也應該分得一份家產的,分家那天,你就不知道爭一爭嗎?你看別人,都是豪宅美田,你再看看你,三百畝薄的象紙的地,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
怎么過?
種地收糧,栽畦菜蔬,養點雞鴨。。。如此而已。
我爭那么多有什么用?
我飯量不大,一頓不過一碗飯,人又不太胖,三尺床榻足夠,住的用的穿的,也不用太華美,能遮寒蔽體就行。。。。
人來世上走一遭,一生不過只圍著“吃穿住用”四個字打轉,何必生那么多的欲望,把自己弄的那么復雜,活得那么累呢?
四哥愛憐的揉了揉我的頭發,似乎認了命般的柔聲道:“你這個安靜的性子啊。。。從小就這樣,總是讓人心疼的不行。你不愿理他們,我可不能任由你讓別人欺負去了。這些錢,本就應該是你得的,我替你討來的,一家五千兩,一共是十八萬兩。”
十八萬兩?竟然有這么多?
也是,爹爹一共有三十七房妻妾,那三十六房一家五千兩,可不是十八萬兩么?
只是,杜家這么有錢么?竟然每一家就能輕輕松松的掏出五千兩銀子來?
“你不理世事,自然不知道杜家有多富裕,若沒個千八百萬,能當得起這安寧城首富的稱號么?你這還算少的了,那些家只比你多,不會比你少的。”四哥細心的給我解說著杜家的財產情況,向我擺明這錢是我應得的,要我收下。
“四哥,這錢真的是從別人那收來的,不是你自己給我的么?不要騙我,我聽實話。”四哥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不是我的東西我絕不會染指,他肯定知道我不會要他的錢,怕是自己掏錢故意這樣說,騙我收下的吧。
“你呀,想的真多。四哥是那么傻的人么?他們欺負你,我是一定要幫你找回來的,這錢真是我和他們要的。”四哥將那沓銀票替我放進梳妝匣內,順便用眼掃了一下我的梳妝盒里的首飾,然后嘩啦一聲,將那里面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你怎么就這么點首飾了?姨娘留給你的那個海棠花勝呢?還有那攢絲金鳳釵呢?那個玳瑁簪呢?那個紫玉項鏈呢?”
我有過這么多首飾么?
。。。四哥記得可真清楚。
見我默默不語,四哥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我再給你買些吧,就這么點東西,實在是太寒酸了,我的西西應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我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戴得太多,頭會很累。”
四哥根本沒有理睬我的拒絕,一邊將那僅剩的幾件首飾幫我裝回去,一邊說道:“還是得有幾件象樣的首飾才好,十幾歲的女孩子,就應該好好打扮打扮。”
拒絕無效,索性不再拒絕,我抿著嘴,不再出聲。
四哥替我收拾完首飾,又打開了我的衣柜,不滿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衣服也這么幾件,還都是半舊的,明兒就做些新的吧。冬天你的手腳愛冷,手爐有沒有?被褥這么薄,怎么能過冬呢?女孩子的閨房怎么能不擺點東西呢,太素氣了不好,還是掛幅字畫吧。。。”
看著幫我四處張羅的四哥,我只覺得胸口微微發漲,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一樣。
四哥將我的東西統計了一遍后,才念念叨叨的告辭而去。在他眼中,我這點東西,可謂是寒酸到極點了。
從娘親去世后,四哥就一直將我照顧的很仔細,我足不出戶,好多東西都是他幫我買來的,四哥眼光一向獨到,他挑選的東西,往往精致至極,名貴至極,可惜再貴再好的東西,我都沒怎么珍惜過,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有什么值得在乎留戀的。
梳洗罷,我換了睡衣上床睡覺。我的作息一向很規律,早睡早起,是這么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我的心事很少,也極少去思量什么,躺到床上基本上立刻就能入眠,今天當然也不會例外。
我睡的正香的時候,卻被遠遠的一陣喧嘩聲吵醒了,我迷迷糊糊的,仿佛聽見了江一葦那高高的嗓音。
“燕兒,阿桃。。。”我還未曾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閉著眼睛喊兩個丫環。
過了好大一會兒,門才被推開了,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了來:“西西有事么,是不是夢魘住了,不要怕,四哥在這里。”
我擁著被子坐了起來,只見四哥正站在門口,頗為擔心的正向著我張望。
“外面在吵什么?江一葦來了么?”我撩開床幃,迷離著雙眼向四哥問道。
四哥遲疑了一下,卻是邁步進了我的房間:“快躺回去,天氣涼了,很容易傷風的。”邊說,邊走到床邊將我按回床上,幫我把被子蓋好。
我順從的躺回被窩里,又追問了一句:“我好象聽到外面有江一葦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