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一點,晏牡丹干脆也不搭理二侄女梅花和小侄子晏褚了,她扭過頭,繼續和自家老娘說話。
“娘,這件事大哥不好意思和你們開這個口,我就幫他們說,二寶是個機靈孩子,將來的成就一定不比大寶差,人家學堂里的夫子都說了,孩子是越早啟蒙越好,二寶今年五歲,等過完年就可以送去書塾了。”
說著,晏牡丹還不忘回過頭來叮囑晏梅花和晏褚。
“咱們晏家同氣連枝,你們這堂兄堂弟出息了,將來也能幫襯你們,做人不能太自私,盡想著自己,要多為全家考慮考慮。”
“小妹,話也不能這么說,小寶不一定隨二弟。”
剛剛坐在堂屋里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男子開口了,他的模樣是農村里少有的富態,一身緞面的衣裳,撐的膚色越發白凈,憨憨的笑著跟個彌勒佛似的,安全無害。
這就是晏褚的大伯晏長學,坐在他身邊那個同樣白胖的女人就是晏長學的娘子劉福春,今天晏褍因該在縣學念書,并沒有隨他們一塊過來,倒是晏春花和晏祹跟著他們一塊回來了。
晏長學似乎不認同妹妹的話,開口解釋道。
“其實這件事我也一直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畢竟現在家里供褍兒一孩子也不容易,我也知道二弟一家這些年付出頗多,如果家里要再供一個讀書人,那也該是小寶才對。可是讀書是大事,我也不是那種自私的人,今天我厚著臉皮開口想要送祹兒去書塾,并非全是我的私心使然。”
晏長學一臉慎重,他牽起身邊那個和晏褚差不多大的孩子的手走到晏家老兩口的面前。
“爹、你們或許還不知道吧,褍兒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熟背三字經、千字文了,褍兒的夫子都夸祹兒這孩子有靈性,說只要他考上童生,就必定收他為學生,我和福春實在不忍心耽擱孩子的前途,這才厚著臉皮回來,和二老說這件事。”
“真的?”
晏老頭年輕時候也念過幾年書,畢竟他是家中獨子,家里的條件也算寬裕,只是晏老頭自己并不是那個讀書的料子,念了四五年的書,勉強能將三字經給背通順,更別提考什么科舉了,時間一長,家里人倒沒說什么,他自己先選擇了放棄。
自己做不到的事,晏老頭就特別希望自己的子孫能做到,因此在家里出了一個考上童生的晏褍后,原本還算不上特別偏心的大家長一下子心眼偏到了溝溝里,做任何決定,都以晏褍為中心考慮。
他未必不清楚自己的二兒子一家受委屈了,可是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這些委屈只是暫時的,等到晏褍考上秀才舉人,這些年的付出就都有了回報。
現在他聽聞自家五歲的二孫子居然小小年紀就能熟背千字文和三字經了,心里的激動就別提了,他看著那個胖乎乎的二孫子,恨不得對方現在就給他背上一通。
“我和孩他娘也不知道,原來褍兒每次從縣學回來,都會教裪兒識字背書,也就小半年的功夫,裪兒就學會了幾百個生字,還能背三字經和千字文了,雖然背的并不算特別熟練,可要論進度,趕在當初的褍兒前面了。”
晏長學樂呵呵的,他這輩子最得意的兩件事,一件是憑自己的本事從一個學徒爬到了酒館掌柜的位置,比起族中那些考上秀才舉人的當然差了些,可比起絕大多數如二弟一般依舊守著家中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的人而實在是好上太多了。
他自豪的第二件事,就是生了兩個爭氣的兒子,以及一個出落的分外漂亮的閨女,不論是大兒子也好,二兒子也罷,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出息了,那都是他的榮光,因此對于說動家中二老送兒子念書,晏長學是勢在必得的。
“裪兒,快給你爺奶背上一段。”他摸了摸身邊小兒子的腦袋,這些日子他在家可是每天都盯著兒子背呢,這一次絕對不會露怯的。
晏祹出生的時候,大房早就全家搬到鎮上去了,從小在酒館里長大,他并不缺葷腥,同樣的年齡,比晏褚高了小半個頭,白胖白胖的,就像是一顆大肉球,當然,這幅模樣在現在的人看來,是福氣的象征,更討長輩喜歡。
他聽了爹爹的叮囑,深吸一口氣,雙手背在身后,開始背起了千字經。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親戚故舊,老少異糧。妾御績紡,侍巾帷房。紈……紈……”
看得出來,大房在晏祹身上還是花了很大的功夫的,千字經算是孩童啟蒙讀物,可是晏祹現在才五歲,就能夠熟練的背誦前面大半的千字文,已經很了不得了。
晏祹背了大半,不知道是太驚慌,還是實在記不住,背到后半段的時候忽然卡殼,實在想不起侍巾帷房之后到底是什么,白胖的臉蛋憋的通紅,眼神的余光瞅著親爹,想要他給點提示。
實際上他能熟練的背誦前面大半,已經給了晏老頭和晏江氏足夠的驚喜,老兩口面上帶著潮紅,看著聰慧的小孫孫,與有榮焉。
“紈扇圓潔,銀燭煒煌。晝眠夕寐,藍筍象床。……孤陋寡聞,愚蒙等誚。謂語助者,焉哉乎也。”
正當晏老頭準備讓二孫子停下不用再往下背的時候,忽然有一聲稚嫩清脆的孩童的聲音插了進來,代替晏祹,將千字文之后的內容,全部背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