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現在就要?!?
她手腳并用的爬到他面前,眨了兩下眼睛,“除非你承認自己不行?!?
真男人,怎么能說自己不行?
陸啟明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
“我……”
他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的味道,頓時頹下來,倒在她懷里蹭了蹭。
“我真的好累,改天好不好?”
江妙妙畢竟不是色情狂,見他都這樣了,只得作罷。
陸啟明見自己逃過一劫,下床找了件新的長袖衛衣穿好,嚴嚴實實地遮住每一寸皮膚。
回到床上后,也始終與她保持著半米以上的距離。
江妙妙懷疑陸啟明病了。
由于他不會被病毒感染,所以大概率是引發了其他的炎癥。
自從被喪尸咬那一口后,他就整天懨懨的,做什么都沒精神,顯然是被炎癥所影響。
養傷需要充足的營養,他們現在天天啃餅干無疑是不夠的,得另外想辦法給他補補。
第二天起床后,她沒有吵醒陸啟明,一個人去了廚房。
生火燒水,給他泡了一大杯奶粉,端到床邊叫他。
“醒醒,醒醒?!?
陸啟明睡得很沉,哼哼了兩聲,沒睜開眼睛。
奶粉太燙,她放到床頭柜上,伸手去推他。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張嘴就咬過來。
江妙妙被他嚇到了,尖叫一聲,拼命抽手。
陸啟明睜開眼睛,看看她,又看看已經塞到嘴邊的手,趕緊放開,縮回被子里訕訕地解釋。
“我還以為是喪尸?!?
“以為是喪尸也不能上嘴咬啊,多臟?!?
她捂著手心有余悸。
他點頭,“嗯,下次我一定注意?!?
“來吧,把這杯奶喝了。”
江妙妙端起杯子遞過去,陸啟明聞到那味兒就反胃,但是不想讓她擔心,硬著頭皮喝光。
把杯子還給她,他說:“我今天有點累,想……”
話未說完,他往床邊一撲,趴在床沿上吐了個稀里嘩啦。
剛才喝下去的一杯奶,全都吐出來了,隱約夾雜著些灰綠色的胃液。
江妙妙站在旁邊沒來得及躲開,被濺了一身。
陸啟明吐到渾身發軟,狼狽地抬起頭。
“對不起,要不然你先出去,這兩天別進來……”
她哭著抱住他。
“你說什么胡話呢?我出去不管你嗎?我才不是那種人!你躺著,我去給你倒水漱口?!?
她匆匆跑了出去,回來時手里不僅端著水杯,還拿了拖把和抹布。
江妙妙先幫他漱口,擦干凈臉,然后開始拖地,將床墊、床頭柜上濺到的牛奶都擦干凈,來來回回弄了好幾遍,最后才去處理自己身上的污漬。
陸啟明虛弱地躺在床上,看著她,明明心里感動得要死,卻只想沖過去狠狠咬她一口。
他的牙齒可以輕易破開她柔嫩的皮膚,她身體里流淌的新鮮血液,味道一定很甘甜……
陸啟明打了個哆嗦,用力掐著掌心,強迫自己不繼續往下想。
江妙妙換了衣服出來,坐在床邊,看著他的臉色很擔心。
“你是不是特別難受?再吃點藥吧?!?
他搖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真好看。”
江妙妙臉頰微紅。
“都快病死了,還說這種騙人的話?!?
“我沒騙你。”他笑得有些慘淡,“我真的好想永遠這樣看下去?!?
她又何嘗不是呢?
以前一個人有吃有喝有電腦,都會覺得無聊。
可是遇到他以后,哪怕什么都不做,只這樣看著彼此,多久也不會枯燥。
陸啟明的嘴唇很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俯下身,想親親他,窗外傳來飛機的轟鳴聲。
江妙妙轉頭看了眼,驚喜地說:
“他們來了!”
基地里肯定有醫生吧,只要想辦法證明陸啟明沒有被感染,他就能接受治療了。
她迫不及待地收拾東西,把狗叫來,想帶陸啟明去樓頂迎接那些人。
對方突然把手伸進枕頭底下,摸出那把迷你手|槍,頂住腦袋。
提著大包小包的她陡然愣住。
“你這是在做什么?”
“妙妙,對不起?!?
陸啟明說:“我很想跟你一起去,但是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拖累你。有我在,他們不會帶你去基地的,所以我留下,你自己去吧?!?
江妙妙的語氣冷了下來,“你在威脅我是嗎?”
“這不是威脅,是請求?!?
他很努力地想笑一笑,給她留個好印象,可是笑得比哭難看。
“這是我這輩子最后的請求,求你跟他們去基地,代替我活下去,代替我實現那些我沒來得及完成的夢想,代替我……”
他沒有力氣再說下去,剩下的話都化為輕如云煙的目光,眷戀的落滿她身上。
江妙妙這時才發現,他的掌心被掐破了,在流血。
血液似乎有些粘稠,順著手腕慢慢滑落,染紅了衛衣袖口。
樓上傳來腳步聲,陸啟明催促:“走吧,快走。”
“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江妙妙使勁兒擦了下眼睛,一手抱狗,一手提著裝滿食物的袋子,決絕地轉身朝外走去。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宣泄出她強烈的憤怒。
陸啟明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回來,才松口氣,放下槍,怔怔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她走了。
她那么好,只要去到安全的地方,就算沒有他在身邊,也會活得很不錯吧。
她會有新的朋友,新的家,新的工作,甚至……新的男友。
她是石縫里的種子,只要給她一點陽光和雨水,就能勇往直前的發芽、成長、綠蔭如蓋。
無論多么乏味的生活,都會被她過得有聲有色。
至于他……
陸啟明不曾后悔過當雇傭兵,即便是在中槍時,腦子里想的也是要快快康復,養好傷才能繼續工作。
但現在的他無比后悔。
要是他和同學一樣,沒遭遇那些事,普普通通地念完大學,普普通通地當個教練,然后普普通通地遇上她,該有多好。
房間里安靜得可怕,他躲回被窩里,閉著眼睛,假裝她還躺在身邊。
等她醒了,會撒著嬌抱過來,要他親親才肯起床。
江妙妙在二十七樓遇到了前來援救的人。
人數不算多,四五個,都是男性,裝備齊全。
為首的是個中年人,身材高大,穿著防彈衣,身手一看就很好,面容隱約透出年輕時的英俊,眼神則是這個年紀的人才能擁有的幽深。
下屬們也看見了她,第一反應是舉起槍。
江妙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中年人細看幾眼,問:“樓外的氣球是你弄的?”
她面無表情,“是?!?
“你是什么人?”
“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會知道那個縮寫?”
“網絡那么發達,我知道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奇怪嗎?”
江妙妙沒有耐心,甚至想破罐子破摔把他們罵走。
“你們愿不愿意救我去基地?不愿意就算了?!?
中年人:“……我們起碼得知道自己救的是誰。”
她背書一般背出來。
“我叫江妙妙,21歲,喪尸出現前是一名大學生。因為當時手頭存了點食物,所以沒有跟大家一起撤離,之后一直生活在這座城市里。直到最近喪尸變厲害,物資也快用完了,活不下去。”
中年人一臉狐疑,“你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卻一個人在喪尸密布的城市里活了半年?這不可能?!?
“一開始是有很多喪尸,但發洪水后它們都走了?!?
“沒錯,可它們回來以后變得更強了?!?
中年人目光敏銳,仿佛能看穿她的謊。
“我們既然來了,就代表愿意救你,但前提是你得坦白一切。”
江妙妙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泄氣。
“算了,你們走吧,我不去了。”
她不想接觸基地里的陌生人,更不想放任陸啟明一個人留在這里等死。
他病得下不來床,餓了誰給他做飯?渴了誰給他倒水?
一想到他會孤零零的死在這棟樓里,她就難過得心都要碎了。
中年人一語中的。
“你還有同伴是嗎?他為什么不在?”
江妙妙警覺起來,掃了眼他們手上冷冰冰的武器,搖頭。
“沒有,只有我一個人?!?
“你為什么不說實話?你在害怕什么?不希望我們發現他?”
對方的猜測準得可怕,一步步逼近,強大的氣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小姑娘,我們為了來援救你們,飛了將近七個小時。知道要耗費多少燃料嗎?知道我們頂著多大的危險嗎?于情于理,你都不應該隱瞞。說,他在哪兒?”
江妙妙要不是經歷了半年的末世,鍛煉出承受力,搞不好就直接被他給問出來了。
對方著實有一套,但她半年的苦也不是白吃的。
她往后退了退,正琢磨著該用什么借口讓他們回去,好留下來陪陸啟明一起死時,視線掃過他衣領上的勛章,突然感覺無比熟悉。
勛章是粉色的,印著hellokitty的腦袋,與他的外表格格不入,顯然也絕不是政府或軍隊頒發的,更像小女孩的玩具。
在原文中,只有一個人會佩戴它。
那就是顧長州。
勛章是女兒送給他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禮物,為了表揚他是一個好爸爸。
江妙妙發現這個秘密,大驚,試探地問:
“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說:“我姓顧,顧長州,曾任長州安保公司董事長,現為華夏區幸存者基地第六兵團副參謀,及長州突擊隊隊長。”
江妙妙:……果然是他!
曾經書中看到的角色,現在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雖然相貌陌生,從未見過,可她連他喜歡穿什么顏色的內褲都知道,對他的性格和目標更是一清二楚。
這種感覺太奇特了,以至于她生出一種見到久別的親人般的感覺。
顧長州老謀深算,但絕不是壞人。
在原文中為了人類重返城市做出極大的貢獻,結局時為救女主,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
或許……她可以信賴他?
顧長州觀察著她的表情,有些看不懂了,定定心神道:
“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能為你和你的朋友提供安全。所以,告訴我吧。”
江妙妙抿著嘴唇權衡半天,轉身說:
“跟我來。”
顧長州沖下屬們使了個眼色,跟在她后面。
一行人在江妙妙的帶領下來到酒店。
打開門前她特地說道:
“我們只是普通人,什么能力都沒有,對你們造不成威脅。如果愿意援救,那么我會很感激??梢遣辉敢?,也請別影響我們,直接離開好嗎?”
顧長州說:“放心,我們是正規部隊,不會無緣無故傷害平民的?!?
江妙妙點點頭,推開門。
陸啟明聽見聲音,隔著門問:“你回來做什么?都說了不要管我。”
她走進去放下狗,打開房門。
陸啟明看見了她,也看見她身后的那些人。
四目相接,他心臟猛地一沉,不動聲色地抓住被子里的手|槍。
顧長州疑惑地皺起眉。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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